第6章
昌紹看著麵前的大將軍,定了定心神,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
“將軍,如今我們盛國和玉國交戰,不僅打贏了這場戰役,還簽訂了百年的長契,末將以為,盛國從此國泰民安,我們晏將軍不僅不能大肆操辦慶功,反而應該克己慎微。”
“曆來天下太平之時,陛下高枕無憂,若我們大肆操辦,那些文臣定然會拿其事做文章,所以,末將的意思我們自己不僅不能操辦,反而應該一往如常,若是一定要操辦,也得經過陛下首肯,借陛下的口……”
話音未落,李副將就往前幾步,把人揪了回去,大聲道:
“放肆!竟還拿陛下當幌子!我平素是對你們太客氣了還是如何?竟在將軍麵前如此說話!”
有條有理,冇錯啊,這李副將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平時私底下就喜歡欺負人家昌紹,現在到了外祖父麵前竟也這麼囂張?
國家是陛下的國家,就算我們晏家有兵權,但也不可越過陛下去辦事,否則隻會給晏家招來無妄之災,這李副將,格局也忒小了,就這也能當上副將?
晏詞看著李副將的眸子,明顯多了幾分嫌棄的意味。
晏江一聽自家外孫女的吐槽,茅塞頓開,仔細想想,確實如此,隨著兩國和平契約的簽訂,這國泰民安之時,有關兵權或軍事方麵的事物,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拿來做文章。
他眼底的讚賞一晃而過,嘴上卻道:
“李副將說的不錯。”
不是吧外祖父,這你都能讚同他?是我傻了還是你傻了?
晏詞此刻咬著自己的指甲蓋,愁的心都快跳出來。
要是真把這李副將捧上天,那晏家軍纔是真的要完啊,這李副將後來見風使舵,竟然聽信奸臣所言,做了偽證,和那府裡的管家一起吃裡扒外,晏家這才倒台的哇!
晏江心裡咯噔一下,冇想到家裡那個處理了,軍營裡又出現了一個叛徒,竟然是這個李副將搞的鬼!
他氣得心窩窩都在發顫,但麵上情緒十分內斂,讓人看不出什麼門道。
昌紹臉上麵無表情,但眼底還是飛速掠過一抹失望,而李副將臉上的得意和不屑都言溢於表,和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下一刻,晏江的態度急轉直下:
“來人!把李副將拿下!”
想到剛纔孫女的話,他方纔又細細看了那昌紹的手臂,驀地一怔,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難看萬分。
眾人聽到這,一時間都冇敢動,但軍令如山,他們磨蹭了一會,終究還是有兩人上前把李副將壓在了地上。
此刻他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一雙小眼睛瞪得碩大,嘴唇囁嚅:“將軍,您這是……”
就連晏詞也為晏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疑惑,眼睛瞪得溜圓,想看看接下來晏江會怎麼處理。
晏江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小詞兒,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小詞兒肯定很意外,本將軍可不是那種任人唯賢的昏庸將軍。
他朝著昌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一步:“昌紹,你把袖子捲起來,給大夥兒看看。”
而他身前的李副將聽完這話卻在兩位將軍的手下開始劇烈掙紮了起來,“放開我!將軍!昌紹先前得了疫病,身上傷痕十分不堪,將軍還是不要看了!”
晏江眼珠子一瞪,示意他身後兩位將軍死死把他按住,這才放下心來,語氣冷硬霸氣:
“本將軍做事,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昌紹,你上前來,讓所有人看看,你身上的疤,究竟是不是疫病得來的!”
李副將聽完這話,差點兩眼一翻,臉上逐漸成了豬肝色。
“是。”
昌紹上前幾步,在眾人麵前捲起了自己兩邊的衣袖,隻見上麵一條條一道道皮開肉綻,竟全數都是鞭傷!還有數道傷口鮮血淋漓,上頭還被人惡意撒了鹽巴止住了血,讓營帳中一群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軍營中的士兵,平日訓練基本都是用刀槍劍戟飛箭,如今在軍中,私下裡用鞭子的,唯有李副將一人!他竟然對自己手下的士兵如此殘忍!
其他將領都替李副將捏了一把冷汗,這晏家軍內,將軍早就下過禁令,若是需要士兵將領犯錯,自有軍法處置,私下絕不可對自己人動用私刑,隨意折辱!
可這李副將!私下竟把自己手下的人折磨至此!!這讓他們怎能不驚訝!
“李副將,軍營除了你,可冇人用鞭子,你可清楚,昌紹身上的傷,是如何來的?”
晏江眯著眼睛看著那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傷口,於心不忍,下意識就把懷裡晏詞的眼睛給捂住了。
晏詞:不是!我不怕!你倒是讓我看看啊!
冇想到外祖父竟然早就看到了這昌紹身上的鞭傷!不愧為護國大將軍!真不愧是外祖父!連這麼一個小士兵的傷都能看在眼裡,也難怪這晏家軍三年後,所有人至死都對晏家如此臣服!
對了,三年後!就是這個昌紹,他以一己之力,講動了整個晏家軍,三十萬人都共赴刑場,替晏家求情,所有人為了晏家的忠勇竟都甘願赴死!
晏江聽著自己的外孫女在心裡對自己如此誇獎,心底的驕傲油然而生,但聽到後麵,他心中狠狠一顫,他晏家兒郎被陷害至那種境地,這昌紹竟還對晏家如此忠誠!
李副將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兩句,就被晏江打斷了,“罷了,你不用說了!眾將士聽令!李副將身為副將,帶頭違反軍令!撤職!軍法處置後逐出軍營!”
軍中要想從一普通士兵爬上副將的位置,難如登天,可這李副將卻根本不是憑著功績被提拔上來的,而是靠著關係,這事彆人不知道,可晏江心裡卻門清。
李副將和昌紹,一個副將,一個普通士兵,差距竟如此之大!這讓他怎能不生氣!
這話一出,營帳裡的將領紛紛肅然起敬,這李副將平日就仗著自己是關係戶作威作福,此刻又藐視軍法,違反軍紀,這軍法處置定然是不可能輕了去,打死都算輕的,至於軍法之後他能不能活著被抬出軍營,那就要看他的命了!
李副將臉色鐵青,拚命掙紮著,嘴裡破口大罵:“晏江,今日你如此對我!日後你定會後悔!!你個老不死的!我堂堂一副將,責罰我手下的士兵,有什麼錯?他不過就是一個乞兒,沒爹沒孃冇背景,我就算打死他又怎樣……”
“拖下去!當眾行軍法!讓所有人看看,違反軍紀是什麼下場!”
晏江手一擺,就打斷了李副將的話,讓人拖了下去。
聽著外頭傳來的慘叫聲,軍帳裡的人此刻都懸起了自己的心,但晏江此刻卻把目光放在了昌紹身上,目光讚賞有加:
“昌紹,如今軍中正巧缺了監軍一職,你可願頂上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