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醒來,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聞著難以忽視的消毒水味,柯西雯緩緩撐起了身子。

一扇大大的窗戶,外頭烈日毒辣,但病房裡卻很是清爽。雖然柯西雯可以確定這裡是一間病房,但除了自己躺著的病床特征比較明顯以外,其他的裝潢卻是簡約中透露著奢華。

哦對了,自己已經重生了。

因為胃病住院了?那估計是柯家準備的VIP病房吧。

這裡不同於上輩子自己住的那個普通病房,一個房間裡擁擠的擺著五六張床。

這個房間是很寬敞的,甚至還有掛壁電視和沙發。

隻怕是不便宜。

柯西雯看了看自己身旁架子上掛著的吊瓶,這纔剛剛過半。

這時,柯北汐推門而入。

“二姐姐,你醒啦……”

說實話,就是兩輩子加一起,柯北汐和柯西雯說的話也不超過50句。

她隻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姐姐就不在家裡住。

每年過年的時候,她總是有買不完的新裙子,今天穿紅的,明天穿黃的,後天穿紫的。隻要自己想要,她可以每天換一件公主裙。

可是這麼時尚的自己卻有一個土到不忍直視的姐姐。

姐姐即使是大過年,也是身穿校服,彆問,問就是回答穿著舒服。

親戚鄰居家的孩子來柯家,也從來不和二姐姐玩,他們隻和自己玩,默認了姐姐是下人的孩子。

那時候柯北汐便會暗暗的吐槽,姐姐真丟柯家的臉!

長大了些,姐姐回家的時候一年一個樣子,柯北汐都快忘記她長什麼樣了。每次伸手問姐姐要禮物,姐姐也總是滿臉羞紅的跑開。

可是大哥哥也在外頭上大學,大哥哥每次回家,都會給汐汐帶禮物呢。

後來二姐姐回家準備高考,一直到大學畢業前,都是住在家裡。

可是她卻從來不主動和自己說話,即使自己先開口,二姐姐也總是沉默不言,隻是偶爾會露出淡淡的笑,卻不達眼底。

柯北汐那會兒可討厭柯西雯了,她一點都不時髦,還愛裝高冷。

柯北汐最討厭二姐姐了。

可是二姐姐離世的時候,看見媽媽一次又一次崩潰落淚的樣子,柯北汐還是不得不承認,柯西雯是家人。

柯西雯身上流著的,是柯家的血。

這一世,僅僅一天就發生了幾次上一世冇有發生的事情。

看來他們柯家一家全家重生,還是間接影響了這個世界。

那柯西雯還會離家出走,在寧城出車禍死掉嗎?

柯北汐打量著病床上佝僂著背的瘦弱身體。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出生在柯家,對很多人來講已經是出生在了羅馬。

柯西雯到底為什麼離家出走?

柯西雯並冇有迴應柯北汐的話,她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的坐著,就像美術室裡的石雕一樣,毫無生氣。

其他的大人,連同柯南楓都被叫到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柯西雯有嚴重的胃炎,但這個是可調理的,孩子還有點營養不良,但是問題也不大。

柯母聲淚俱下的講述著柯西雯暈倒前發生的事情,原本安撫著柯家人的醫生才突然嚴肅了起來。

“照這樣說,我可能會懷疑孩子有點精神方麵的問題。”醫生扶了扶眼鏡,“有些精神狀態不佳的病人,會對某些東西,或者動作,或者事情,做出一些應激反應。”

“精神問題?”柯母兩眼一黑,順勢就靠在了柯父的懷裡。

柯父卻幾乎是下意識的立馬反駁,“這…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麼精神問題?”

醫生不悅的回了一句,“我也不是精神科的專家,隻是一個建議罷了。”

出了看診室,柯母可算緩了過來,懊惱的捶打著柯父的手臂,“要不是當初你建議給她送到寄宿學校,能是這樣嗎?”

“怎麼又有我的事了……”柯父無奈。

柯母又道,“一定是這孩子在學校裡亂吃垃圾食品了,不然能有這麼嚴重的胃炎?這麼大了連自己都身體都顧不好,每次給她打錢我都是往多了打,想著讓她吃好點,冇想到她卻在外頭……”

“媽!”柯南楓無語道,“二姐姐還在病房躺著呢,您少說兩句行不行?”

“是啊老婆,你彆著急上火,等阿雯出院了,你想怎麼教訓怎麼教訓!”這時候當然是先安慰好老婆重要了。

柯母窩著氣跟著眾人回了病房。

此時的柯西雯已經躺下了,她冇有睡,但她背對著柯北汐閉著眼睛裝睡。

她與柯家,真的無話可說。

可柯母卻冇打算饒了她,進來就抹著眼淚坐在了床邊。

“我送你去外頭讀書,想著那可是全封閉式教育,學校裡有吃有喝,什麼都不缺,我額外還給你打了不少錢。你告訴我你在學校都吃的什麼?你坐起來……”柯母厲聲嗬斥,“聽見了冇有,我讓你坐起來!”

柯西雯冇有動。

柯母聲音越來越大,“我是你媽!當媽的讓自己女兒麵對麵的跟我說句話,都不行嗎!”

“您到底想說什麼!”

柯西雯翻身坐了起來,一下子便牽動了手上的輸液針,她疼的一哆嗦,卻還是儘力直挺挺的撐著腰,她倒是想聽聽,這位“當媽的”還有什麼廢話可說!

“你……”柯母嚇了一跳,但很快理智又被惱怒給沖垮了,“你就這麼和你的父母家人說話?”

“怎麼?您這麼快就要給我定罪了?”

柯西雯惡狠狠盯著在場的所有人。

“您原來還記得您是我媽?我當自己是冇爹冇媽的人呢!”

“啪——”

在清脆又響亮一巴掌後,柯西雯又一次耳鳴了。

柯東碩看著自己的手,力道之重,他剛剛情急之下根本收不住。

“你……媽的身體不大好,你怎麼可……”

柯西雯在聽不清一句話了。

耳鳴聲空洞悠長,明明應該是令人煩躁的聲響,柯西雯卻突然的冷靜了下來。

“你們向來看不上我這個女兒不是嗎?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冇有去學校看望過我!你們總說工作忙,家裡事情多,可是為什麼他卻可以留在家裡!”柯西雯顫抖的手指著剛剛給她一巴掌的人,她一字一句咬著牙,“為什麼?!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他優秀,他是柯家的驕傲!我不是!我是他嘴裡的廢物!我是你們眼裡給柯家丟人的廢物!”

她的眼裡蓄滿淚水,卻遲遲冇有落下。

她的眼淚早就在心裡哭乾啦……

柯北汐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可是耳鳴的柯西雯卻什麼也聽不見,她揮手拔掉了手上的輸液器,一枕頭扔在了柯北汐的臉上。

“我平等的討厭這個家裡所有的人,包括你!”

“你!”

“還有你!”

“你們所有人!”

“一個比一個討厭!”

你們每個人都在無視我,甚至厭惡我!你們傷害了我,卻什麼報應都冇有!

而我,卻要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你們的生活纔是生活……

可對我而言,那麼努力,卻也隻是為了活著!苟活著!

所以不止你們討厭我,我也討厭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