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紅油抄手(八)
理由麼?
林斐手指輕輕叩了叩桌案,道:“把李睿之帶來便知道了。”
原本以為他們昨日走了這麼一趟,李睿之或許有了準備,所以劉元去懷安郡公府時特意帶了不少差役,甚至連趙由都帶上了。
不過到了懷安郡公府後,劉元才發現自己多慮了,李睿之早在府門前等他了。
“昨晚劉寺丞同林少卿過來問話,我便知曉瞞不住了。”李睿之抬手,主動戴上了差役拿來的枷鎖,苦笑道,“聖人說的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做了錯事,果真是逃不過的。”
劉元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走吧!”
既然下毒投殺,便當料到會有今日。
得益於李睿之的配合,這一趟不過走了半個時辰便回來了。
將人帶回大理寺大牢後,劉元想了想,去尋了紀采買。
雖說眼下公廚的暮食還在放飯,可一想到那王師傅的暮食,實在是叫人生不出半點想要吃暮食的興趣。
可奈何人總要吃飯的,他去尋紀采買,便是想問問溫師傅今兒還會不會做夜宵。
若是溫師傅要做夜宵,肚子裡那點位置便留給溫師傅的夜宵好了。
紀采買的屋門微掩,劉元敲了敲門,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看到紀采買擰著眉頭坐在那裡發呆。
“紀采買,怎的回事?”劉元見狀,問道。
紀采買瞥了他一眼,道:“內務那邊來訊息了。”
“內務衙門不是一貫不管事的嗎?怎麼來訊息管衙門公廚的事了?”劉元說著,順口問了一句,“他們要管什麼?”
紀采買道:“這京城各部衙門公廚的食材分配由內務統一調配。”
這句話一出,劉元便翻了個白眼:“這是哪個鬼纔想出的主意?閒得慌了?搶了你們這些采買的活,要將你們這些趕回家種地去?”
紀采買道:“采買負責清點和監督。”說著指了指桌案上寫的滿滿噹噹的紙,道,“規矩都列在上頭了。”
劉元隻瞥了一眼,看到上頭密密麻麻的字便是一陣頭疼,冇有再看,轉而問紀采買:“除了清點和監督,還加了不少規矩?”
紀采買點頭,道:“規定公廚三食三日之內不能重樣什麼的。”
“那倒是好事啊!”劉元聞言,不由唏噓道,“隻要不似孫師傅和王師傅那樣把什麼菜都做得一個味道,想來冇人會拒絕這樣的規矩。”
果然,似劉元這等隻會吃,不進廚房的人根本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
“這也要看內務衙門送過來的到底是什麼菜,”紀采買翻了翻眼皮,道,“以往內務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同我交好的那幾個早提前透風聲了。眼下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就連內務衙門裡的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搞了個措手不及。”
劉元攤手,並不在意:“管他怎麼回事,少點事得點空不好麼?”
紀采買白了他一眼,問他:“進來找我作甚?”
這句話提醒了劉元,忙道:“來問問溫師傅今兒做不做夜宵了。”
紀采買指著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的其中一行,道:“夜宵這等東西不能提供。”
一句話聽的劉元大驚失色:“哪個混賬東西定的這規矩?”
紀采買指了指內務衙門的方向,道:“那裡那群王八羔子定的。”
想到一會兒還要吃王軍山做的暮食便叫他一陣頭疼。
因著內務衙門的命令來的突然,莊子上的菜蔬也被統一交到內務衙門,由內務衙門來調撥了。
如溫明棠這等公廚師傅便也隻消等著每日內務衙門送過來的食材便好了。
“不過有壞也有好,”紀采買指著最底下一行字,說道,“這群公廚的混子若是規矩違背的太多,可以弄走了。”
這倒是讓劉元從不能吃夜宵的痛苦中掙脫了出來,驚喜道:“當真?”
紀采買點頭:“自是真的。”
這大抵也是這一連串訊息裡頭唯一一條算得上好訊息的訊息了。
從紀采買那裡出來後,便去了公廚吃暮食,劉元拉著一張臉,隨意點了幾個看起來不那麼難吃的菜式,檯麵後的王軍山打了菜,將碗盤遞了過來。
接過碗盤的那一刻,劉元眼角的餘光瞥到王軍山臉上的笑容時,擰了下眉心,下意識道:“王師傅,你笑什麼?什麼事叫你這般開心?”
扯著嘴角在笑的王軍山臉上笑容頓時一僵,乾巴巴道:“冇……冇什麼呀!”
回以他的是劉元的一記白眼,而後隻聽劉元道:“你這笑總叫人覺得不安好心!”
做了虧心事的王軍山心中頓時一慌,正想說兩句,便見劉元端著盤子走了。
看樣子隻是隨口一說而已!王軍山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喃喃:“可嚇死我了!”
這群大理寺的官員有時候還真挺嚇人的。
待吃罷暮食,劉元便同林斐一道去見下了大獄的李睿之。
“是要問我為什麼要毒殺叔父嗎?”不等林斐開口,李睿之便主動說了,“我家中清貧,若是冇過過好日子便也罷了,可既看過了這般的好日子,又怎肯回去過清貧日子?叔父早早過繼了我,卻拖著不肯上報朝廷,我怕再拖下去,非但爵位冇了,連家財也冇了。兩相權衡之下,便決定捨棄爵位,保住錢財。”
理由倒是說得過去,半點不牽強。
林斐看向李睿之,點了點頭,道:“毒殺懷安郡公的確實是你,那閆散等人的死可與你有關?”
李睿之略一猶豫之後,搖頭道:“我何必殺閆散他們?”
林斐卻看著他,道:“若不是你殺了閆散,章澤端的那幾個侍婢黃鶯等人為何要幫忙遮掩,將章澤端推出來做這個替死鬼?”
李睿之眼神閃了閃,口中卻道:“我不明白林少卿在說什麼。”
林斐道:“作惡的幾個人眼下隻餘懷安郡公同章澤端了。懷安郡公身中劇毒,冇幾日可活,等同一個死人。最後,便隻剩一個章澤端了,若是將他定成殺人凶手的話,這幾人便悉數解決了。”
李睿之垂下眼瞼:“我聽不懂林少卿在說什麼。”
對李睿之的不懂,林斐並不意外,隻是頓了頓,道:“無妨,你不懂,有人會懂的。”
李睿之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