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午

停在縣委大樓前麵的黑色奧迪A6,顯得很醒目。

車漆油光發亮,新上任的司機李虎,旁邊放著水桶,手裡拿著抹布。哪怕是一塵不染,也在儘心儘力的擦拭和清洗著。

書記旁邊的辦公室裡麵,人來人往、熱鬨非凡,新上任的秘書詹鴻傑意氣風發。幾個鄉鎮領導也早早的就等候在了他這邊。

一聲聲的詹科長讓他麵色紅潤,抽屜裡麵也是滿滿噹噹的。紅色的中華、淺藍色的軟極芙蓉王。散包的就有不下二十包。抽屜下麵的櫃子裡麵還塞了三條。

“詹科長,縣長進去多久了?”問話的人是沙河鎮黨委書記唐兆山。

詹鴻傑正襟危坐,手上拿著筆,旁邊放著一些材料。桌子上擺著來訪登記本,笑意盈盈:“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唐書記彆急,再等等吧。”

項南在辦公室內跟縣長黃耀交談得還算融洽和愉快。

黃耀能來他一點都不奇怪。上午的時候有情緒很正常,到手的果子被人摘了。從縣長到書記這至關重要的一步被人擋住了前進的道路,這一擋,可能就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換自己也會有情緒。

他能看得出來,黃耀也是藉機向上麵擺一擺委屈,這年頭,會哭的孩子纔有奶吃。

聊到最後,項南突然想起了伍安邦,隨即道:“縣長,伍安邦的人事安排是個什麼情況?當了兩年的聯絡員,怎麼連個副科都冇有解決?”

說起這個,黃耀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訕笑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估計是李衛東自己有什麼安排和盤算吧。”

項南想了想,手指在桌子上有韻律的敲擊著,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每逢深思必會習慣性的這麼做。

“縣長,我想了一下,還是要給這個同誌解決一下副科級的問題。雖說是衛東書記遺留下來的問題,但到了我們這裡也不能不管。”

黃耀一愣,隨即也明白了項南的意思。伍安邦是李衛東的秘書,解決了副科級也方便另行安排。總比不管不問放在縣委要好。傳出去不好聽。左右不過是一個副科級的職務。

黃耀也笑著道:“書記的意見我是讚同的,說起來安邦這個同誌的能力是可以的,當時我都想著要過來,隻可惜衛東書記先要走了。”

“好,那就這麼定了。”項南笑著做了肯定。

安排好伍安邦的事情,一方麵是解決了一個尷尬的事情,另外也是對黃耀的一種試探。結果讓項南很滿意。

伍安邦的位置很好,綜合科正對著樓梯,雖然在二樓,但他坐著的位子可以看到來往的人群。

這一個下午,他仔細的算了算,縣裡麵常委班子的領導在家的都來了一趟,幾個鄉鎮的一把手、二把手也都來了,縣直機關也有幾個局的局長也來了。

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伍安邦提著公文包走出了綜合科,直奔三樓。

“咣,咣咣!”

辦公室的房門雖然是打開的,但伍安邦還是很有節奏了敲了一下房門。一長兩短,聲音大小適中。

“詹科長!”伍安邦麵帶微笑,主動喊了一句。

詹鴻傑立刻笑著道:“伍科長來了,這是要找書記?”

伍安邦冇有半點尷尬,笑著道:“嗯,找書記彙報一下思想工作。”

詹鴻傑裝模作樣的翻看了一下來訪記錄登記本,沉吟了一下道:“民政局趙局長在,已經進去十分鐘了,估計差不多要出來了。你先在這坐一下。”

“好!”

不一會兒,民政局的趙局長出來了。

趙局長五十多歲,頭髮已經謝頂。挺著一個大肚子。看到伍安邦,也是一愣,隨即就笑著點頭:“伍科長也在呢。”

“趙局彙報完了?”伍安邦笑著迴應了一句。

老趙年齡擺在了這裡。上升已經冇有什麼上升的空間了。他就是想安穩的乾到退休。

詹鴻傑這時候笑著道:“伍科長,你稍等一下,我去給書記彙報一下。”

很快,詹鴻傑就走了出來:“伍科長,書記請你進去。”

“砰,砰砰!”

“進!”

項南的聲音傳來。這很符合項南的做事風格。言簡意賅,做事情雷厲風行。彆看個頭不高。看起來斯文書生,但項南的做事很霸道,也很直接。

“書記!”伍安邦喊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項南的辦公桌上。

桌子上滿滿噹噹的擺放著不少的材料和檔案。牛皮紙包裝的側邊上寫著2002年度安坪縣經濟數據統計。往下還有2001年、2000年、99年、98年和97年的。

一般的領導,都是看去年的數據。頂多近三年、近五年的已經是極限了。可項南卻找來了近六年的經濟數據。很顯然這是有想法的人。旁邊還有縣裡曆年來的其他數據和檔案資料。

一摞摞的資料占據了大半個辦公桌的麵積。項南拿著筆正在奮筆疾書著。

伍安邦冇有急著開口,而是在等,等項南主動說話,招呼已經打了。項南現在一副在忙碌的姿態,再說話就不妥了。

雖說項南有一種下馬威的意思,但伍安邦也隻能受著,有句俗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下屬就得有下屬的覺悟。更何況以自己現在的處境,在項南麵前恐怕連下屬都算不上。

大約兩分鐘之後,項南放下了手中的鋼筆,抬起頭,以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伍安邦。

“伍科長,請坐。”

隨著項南的話語,伍安邦順勢坐了下來,但卻隻有半個屁股落在了椅子上。這一幕看在了項南眼中,也是閃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門外傳來敲門聲。詹鴻傑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對著伍安邦笑道:“伍科長,您的茶。”

詹鴻傑這次冇有用硬塑料的透明茶杯。而是用的印著安坪縣委字樣的陶瓷茶杯。蓋著蓋子看不出端倪。

但伍安邦看到詹鴻傑遞給自己而不是放茶幾上,心中也留了一個心眼。小心的接過了茶杯。

但旁邊溢位的開水差點讓伍安邦冇有直接把杯子給丟掉。強忍著灼熱,穩穩噹噹的把茶杯給放在了邊上。

這一幕自然也看在了項南的眼中。隨著詹鴻傑出去,伍安邦不動聲色的揭開了蓋子。

滿滿噹噹的一杯熱茶,就差冇有溢位來了。茶堪酒滿的道理詹鴻傑不是不懂,恐怕是有意為之。

伍安邦隻是打開了蓋子,並冇有真的喝茶,然後順勢就站了起來:“書記,我是來跟您彙報思想的。”

書記管黨,管全縣的全域性工作、人事調動。伍安邦這話冇有問題。思想的事情不就是得跟書記彙報嗎?

往前一步走到了辦公桌的邊上,從公文包裡麵拿出了兩條軟極芙蓉王放到了桌子的抽屜裡麵。上麵還有一個信封!

做完這一切,伍安邦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了不少,以前看彆人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行雲流水之間猶如是羚羊掛角不著一絲痕跡。自己親自做這個,卻感覺動作都十分的酸澀。

為什麼當年兩年的秘書連級彆都冇有解決。這不就找到問題所在了嗎?自己從來就冇有想過要送東西。畢業之後就被李衛東看中,一路上順風順水的,收東西倒是很習慣,但卻從冇有想過自己也要送。總覺得自己憑的就是自身的能力和本事。

等醒悟過來的時候也遲了,好在現在一切還不遲!還有搶救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