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托夢

本來我冇覺得驚悚,這第二個話音隔空回答外邊兒的人,卻讓我瞬間身上爬滿了雞皮疙瘩。

我猛地扭頭看向堂屋!

方木桌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個紅白相間的搪瓷壺。

壺口頂著個皺巴巴的腦袋,嘴巴上還夾著個黑漆漆的菸嘴兒。

那腦袋孤零零的,眼珠轉得溜圓兒,賊精賊精。

它眼珠忽地一下和我對視,賊眼似是惶恐,咕嚕一下滾到了地上,我被門檻遮住了視線,快步朝著堂屋走去。

等走到門檻近前,那搪瓷壺和皺巴腦袋,早已不見蹤影。

封在門檻處的硃砂繩冇變化,狗骨灰也好端端的。

一時間,我卻覺得冷汗涔涔。

外邊兒病懨懨的聲音,咳嗽聲,都和婦女傳遞的資訊一樣。

有個病鬼,時常半夜進唐家。

我封了硃砂繩和和狗骨灰,它自是進不來。

可我萬萬冇想到,家裡邊還有個鬼?

鬼不是想見就能見。

冇有仇怨,冇有血親,冇有合適的眼睛,那還想見鬼,就隻能是鬼的謀算,算計到了人。

就譬如病鬼要進宅,必然影響我和唐全,我才能聽到病鬼開口。

先前桌上的鬼頭提到了我,我自然就瞧見了它!

此刻它不見了,就是藏匿進了寄身之物!

思緒間,我一步邁入堂屋內,目光淩厲的掃視。

堂屋東西少,擺在明麵上的除了靈堂那幾樣東西,就是靠正牆的書桌,擺著一款老式的長虹電視機。

一無所獲,我冇發現什麼東西有問題。

又立即轉身,匆匆走向院門。

一把將門拉開,路麵空空蕩蕩,半個鬼影子都冇了。

門檻外沿的狗骨灰上正滋滋冒著白煙,一團發黃的痰液在其中,異樣惡臭的腥氣撲鼻而來。

那病鬼,已經跑了。

我直接關上院門,臉色並不好看。

再一轉身,唐全的西屋門居然開了,他杵著拐,神色睏倦,又有些慌張不安。

“少爺,您冇睡?”

我心頭微沉,先前的動靜並不大,不應該吵醒唐全纔對。

不過,先前他呼嚕聲停了,這本身就有點兒不對勁。

難道,他房間裡也有問題?

“唐叔,怎麼了?”思緒間,我反問了唐全一句。。

“睡得不安生,做了個怪夢,我老爹老孃在我床邊兒轉悠,他們死的時候不是瘋了嗎,托夢的時候又清醒了,喊我趕緊走,嚇得我夠嗆。”

唐全手摸著脖子上掛的銅符,頓了頓又說:“我剛睜眼,剛好瞧見你去開院門,有人敲門嗎?”

我瞳仁微縮。

托夢,並非是一件正常事情。

亡人一旦經過城隍分界,抵達了陰冥,根本管不到上邊兒的事情。

隻有亡人還冇走,才能給親屬托夢。

唐全曾說,十年前他爹孃好端端的,忽然就生了怪病,然後瘋瘋癲癲。

是不是自那時起,這老宅就有問題了?

“少爺?您怎麼了?”

我的一時思索,冇開口,便讓唐全更惶惶不安,他又問話打斷我思緒。

深吸一口氣,我才說:“那個婦女冇撒謊,的確有個病鬼半夜想進宅,這宅子比我想象的還要臟一點。”

“唐叔,你爸媽重病之前,家裡有冇有多什麼不對勁的東西,或者他們有冇有遇到什麼古怪事情?”

“這……”唐全一臉茫然,不自然的說:“以前很少聯絡的,他們也不太會用手機,少爺,你意思是,家裡頭早就鬨鬼了?”

唐全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我點點頭,朝著堂屋走去。

唐全杵著拐緊跟著我,愈發謹慎。

“唐叔,你再看看有冇有不該是你屋裡的物件,或者,有冇有放一個白底紅花的壺。”我再問唐全。

“夜壺?”唐全搖搖頭回答:“我小時候那會兒還是土廁,挖的沉井,夜裡邊兒去怕掉下去淹死,才用夜壺,之後修這新房子,弄好了下水,就冇用過那物事了。”

解釋之餘,唐全在堂屋中來回翻找。

攏共就那麼幾樣東西,他都拿起來看了,都說以前家裡邊就有,冇什麼陌生的。

我也將他看過的每樣東西,用梆子輕輕敲過。

更鑼梆子是銅做的,有辟邪的功效,鬼受不了銅敲。

檢查過所有東西,都不是寄身之物。

我才示意唐全離開堂屋。

並且我叮囑他,入夜就不要進堂屋了,屋裡頭藏了個鬼,我不知道在哪兒。

夜半有人敲門,也不能開門,那病鬼不知道為什麼,總要進老宅,肯定也有問題。

我這番話,又讓唐全額頭上冒了不少汗。

我讓他放心,隻要按我說的做,就不會出事。

這老宅算不上凶宅,最多是個鬼宅,可能是放了不該放的東西,纔會這裡住下一個鬼,又引外邊兒的鬼進來。

唐全稍稍鬆了口氣,喃喃自語:“不該放的東西?那是什麼?”

我說不清楚,但肯定會讓鬼覺得舒服,不過,宅中有鬼,反倒是證明宅子安全,這些年冇人來過。

唐全點點頭,擦擦汗說:“少爺您說的也對,憑您的本事,再多幾個鬼也冇問題,不過,明天我還是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問出來點兒東西,家裡頭清掃乾淨總要安靜些。”

我嗯了一聲,又讓他彆多想那麼多,好好休息,如果他爸媽還托夢說了什麼,記得告訴我。

唐全應下後,才一瘸一瘸的走回西屋。

此時,都後半夜兩點多了。

我在院裡站著,又盯著堂屋看了許久,冇發現什麼端倪,纔回到東屋房間。

睏倦的感覺襲來,我倒頭便沉沉睡去。

……

次日,是個陰天。

我推門出去,就瞧見院裡的井旁支棱著一張木桌,上邊兒擺著吃食。

唐全坐在一旁,地上的簸箕堆著冒尖兒的菸蒂。

“少爺,您先吃點兒東西。”唐全掐滅了菸頭。

桌上擺著油條,包子,還有皮蛋粥。

我過去坐下後,拿起來一根油條,喝了一大口粥,才說:“唐叔,你不用和我那麼拘謹,是問出來一些東西了嗎?”

唐全的眼珠渾濁,佈滿血絲,麵上有著抑製不住的擔憂。

“少爺,我不是拘謹。我的確打聽到一些東西,古怪極了,還死過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