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賣自己,可以賣師父

“我看你腳步輕盈,看似瘦,實則孔武有力,應該還會鬼婆術,趕屍術!你小臂筋肉發達,平時冇少敲更鑼梆子!”

“身上陰氣極重,手指纖細,指甲中有人皮渣滓,必然經常使用紙皮,還是屍皮,少說還有紙紮術!”

“我大膽猜一猜,喪葬九流,你樣樣精通,對不對!?”

“太少見了,純正九流術的傳人,過陰命你是最重的那一種,若非是命陰至極陰,就是陽煞至極生陰。”

“我最後出個價,四件事,你就算要殺靳陽的監管頭子,至多一日,我都把他的頭給你!”

茅有三說完這一大段話,興奮得滿臉通紅。

我卻渾身起雞皮疙瘩,隻剩下惡寒!

一個照麵,他居然看出來這麼多東西?

我感覺,自己**得像是身無片縷,什麼秘密都曝露出來了。

更讓我冷汗涔涔的,是他說就算是靳陽監管頭子的人頭,一天也能拿來……

監管都是出陽神的道士和先生。

即便是一個孫卓,我都得躲著。

這茅有三本事有這麼大?

手心發汗,我收回了剃頭刀。

十個我都不是茅有三的對手,動手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依舊一臉期待的看著我,不停地搓著雙手。

“不好意思,我冇興趣,不賣。”我壓下雜亂思緒,啞聲回答。

冥坊必然有規矩,他不敢強買強賣。

“這……”茅有三眼中一陣失望,小眼睛忽而靈活轉動一圈,幽幽道:“這樣吧,這事兒,你不著急現在下決定?我給你一個小玩意兒,如果有事,你就直接叫我。”

說著,他從兜裡頭掏出來了一個銅鏽斑駁的撞鈴。

趕屍人會用撞鈴,但這並非趕屍人的物件。

“我不需要。”我果斷回答。

“嗬嗬,小兄弟,冇有人不需要底牌的,你看,你都受傷了,如無意外,你眼前招惹的應該是梳頭婆,梳頭婆是隍司的關鍵人手,一般不會對尋常人下手,你都得罪了靳陽的隍司,他們的人手就和蝗蟲一樣多,你會死的。”

“白白死了,多暴殄天物?做一樁交易,有什麼不好?”茅有三還在喋喋不休。

忽地一下,簾子被掀開了。

出現在雅間門口的,正是椛螢!

她俏臉上隻剩下寒霜,盯著茅有三。

“你壞了規矩,這不是你的位置。”椛螢話音冰冷,聲音很大。

本來這茶館兒很安靜,隻有咿咿呀呀的唱腔。

這瞬間,鬼唱戲的聲音消失不見。

戲台子上的紙紮人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我們這方。

包括下邊兒聽戲的人,幾乎同時抬頭,全看著茅有三。

雅間另一側,先前那小廝出現了。

他本來堆笑的臉,變得極其冷厲,更像是一張死人臉。

“呃……誤會,誤會……我就是見著好“人”,冇忍住,和氣生財,大家和氣生財。”

茅有三神態略慌,他立即起身,匆匆離開雅間,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戲台子上的紙紮,肢體僵硬地下了台,同樣走向大門處,像是去那裡等茅有三似的。

小廝這才湊到我們近前,滿臉堆笑的道歉。

椛螢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小廝如釋重負的走了。

“你回來得挺快的。”我瞥了一眼樓梯,茅有三不見了,才堪堪鬆了口氣。

“一天一夜了,不過,的確算快……”

椛螢娥眉微蹙,她看了一眼戲台。

戲台上又多了幾個紙人,戲又換了。

“他膽子挺大的,直接坐有人的位置,壞了這裡的規矩。”椛螢抿唇說。

“壞規矩會怎麼樣?”我反問。

“喏,上去唱戲。”椛螢依舊瞥著戲台。

我並冇有多言。

茅有三肯定上不了戲台,剛纔那幾個紙紮,冇有那本事。

隻不過我現在提這個,並冇有意義。

“還好你冇要他的東西,要了麻煩就大了。”椛螢又道。

我搖搖頭,回答:“我不蠢。”

短暫兩句對話,兩人又歸於安靜。

幾秒鐘後,椛螢才深深注視著我,麵色緊繃許多。

“隍司封門了。”

我倒是不理解,封門是什麼意思。

椛螢抿著下唇,低聲道:“內部遇到無法抵禦的危險,又不能讓造成危險的人,或者鬼走掉,隍司就會封門,拚死肅清威脅,這期間,所有隍司中人都會接到通知,趕回去。”

我瞳孔緊縮。

無頭女,當真是凶悍,居然將隍司逼成了這樣。

“你下手太狠了,那隻無皮鬼這麼凶嗎?能逼到隍司封門,肯定死了很多人……”

椛螢神態語氣都很複雜。

“他們咎由自取,這對我來說,算一個好訊息。”我語氣平靜。

“不……不是好訊息……”椛螢搖搖頭。

她才告訴我,眼前的隍司其實外強中乾,高手都出去辦事了,可一旦封門,那些人就會接到訊息回來。等他們清除了隍司本身麵臨的凶險,還會展開報複,靳陽她和我都待不下去了,得儘快辦完事情,然後離開!

我眼皮狂跳,纔再升起了忌憚之心。

本來,我認為隍司很弱,隻有書婆婆稍強。

可冇想到,是因為高手外出?

那無頭女呢?她能脫身離開嗎?

“走吧,該出去了。”椛螢起了身,打斷我的思緒。

因為椛螢這番話,我本來想去調查一下其餘正常收屍鋪子的念頭都被打消了。

走出了茶館,循著來時的路回返。

此時,所有鋪子居然都關門了,窄街死寂而又暗沉。

直到最開始的街口,隻剩下茅有三的鋪子冇關。

“冥坊天黑營業,不過,這鋪子今晚營不了業了,他隻能上戲台子唱收屍的戲碼了。”椛螢好似情緒恢複,解釋一句。

我冇吭聲,餘光已經瞧見棺材後的竹製躺椅下邊,揉爛一堆黃紙,表麵頂著的幾張紙臉分外死寂。

不多時,我們就出了冥坊。

右側凹陷牆壁中,那人還是垂頭耷腦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一般。

走完傾斜往上的台階,椛螢推開那道窄門。

我們出去時,夕陽光對映在我臉上,我頓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可冷不丁的,椛螢鳳眸緊縮,死死盯著我左側。

我心頭瞬間一沉,猛地扭過頭。

一副驢臉的茅有三,緊貼著牆壁站著,像是在這裡等我們似的。

他小眼睛提溜轉動,笑眯眯的說:“小兄弟,不賣自己,那賣師父呢?老傢夥多少要不中用了,趁他還冇死,賣個好價錢也不錯。”

夕陽光對映下,茅有三那張驢臉僵硬死板,活像是一口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