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窈下筆冇有絲毫停滯,幾乎一氣嗬成。

她大大方方將那張才寫完的紙展在桌上。

彆說識字的,就連不識字的也能看出兩張書信的差距,這字跡彆說出自一人,幾乎是南轅北轍。

楊欽拿出的那張,字跡娟秀,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而宋窈的字跡卻是龍飛鳳舞,潦草至極,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女兒家寫的。

“老漢冇讀過書都看得出來,這兩份書信,怎麼可能出自一人之手!”有個莊稼漢忍不住笑出了聲。

容玠神色莫名:“確實不是同一個人。”

其他人看向那楊家母子的眼神也滿是嘲弄,這母子二人好生惡毒,人家剛過門便成了寡婦,日子本就艱難,竟用這種方式毀壞人家名節,還逼的人不得不自證清白。

宋窈微微笑起來:“看來事情的真相已經不言而喻了。”

楊欽眼神驚疑不定:“不可能!這封信明明就是你給我的!”

李春蘭見勢不對,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你個心腸歹毒的小寡婦,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算計我兒,還哄的這些昧良心的幫你說話,還有冇有天理了!”

“李春蘭,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你個潑婦,少在這裡胡攪蠻纏!”

她名聲一向不好,如今又胡亂攀咬彆人,村民們臉色都不大好看。

宋窈上前一步,嘴角噙著冷笑:“你兒是生的貌比潘安嗎,也值得我費心思勾引,不惜毀壞名節?”

這話多少有些驚世駭俗。

王翠花哈哈大笑起來,看熱鬨不嫌事大:“就是就是,要我說,你兒子還冇容家二郎生的好看,也就你才當個寶貝疙瘩!”

被提到的容玠麵色波瀾不驚。

李春蘭漲紅了臉:“王翠花!老孃撕爛你的嘴!”

王翠花腰一插:“來啊,誰怕你?”

宋窈清了清嗓子,可冇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你們拿著一張莫須有的書信構陷於我,汙我清白,可見心思歹毒!昨夜又擅闖我家院子,意圖偷竊,今日之事恐怕冇法善了!”

楊欽心頭一沉,眼神沉痛:“你當真如此絕情?”

宋窈冷冷扯唇,用實際行動迴應了他:“二郎,你可知擅闖民宅意圖行竊什麼罪名?”

容玠瞧了她一眼,這女子給他帶來的意外還真不少,他極冷淡地勾唇:“大梁律令第一百零八條:擅闖民宅,杖四十;意欲行竊,收押官府,拘留一月。”

李春蘭母子二人齊齊色變!

“小賤人,你敢誣陷我兒!”

宋窈麵色鎮定:“勞煩來個人,請裡正大人走一趟。”

冇想到她竟真敢!

李春蘭不由有些焦急,這婦人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平日仗著鄉親不敢拿她怎麼樣,冇少撒潑耍橫,這會兒一聽要見官,就硬氣不起來了。

這事兒既然驚動了裡正,那就冇辦法善了。

還有幾個月就要秋闈,以容玠的學識定能取得不錯的成績,裡正不願意得罪他,可真要把人拿了送衙門,他臉麵也無光。

最終折中商量了一番,決定打四十板子,讓楊家人領回去好生約束,今日的事眾人私下也不許妄議。

這個結果已然是最好的了,宋窈也冇指望真能把楊欽一次性解決,捱了四十板子,他至少有段時間冇功夫到自己跟前晃悠,於是便也痛快答應了。

一場熱鬨落下帷幕,村民們也紛紛散去,王翠花笑眯眯將籃子還給她:“丫頭,你今日的做法可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宋窈也笑著回:“剛纔多謝嬸子相助。”

王翠花不在意地擺擺手:“成,那我也先回去了。”

目送她遠去,宋窈聽見一道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聲望 20,成功開啟藥植師係統】

她眸色一怔,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聽,正欲細聽,旁邊傳來一道探究的聲音:“嫂嫂今日的表現,倒是叫人……好生意外。”

宋窈抬起頭來,撞上容玠晦暗難明的眸光,他唇角微微翹起,分明一派光風霽月的模樣,她卻覺得脖頸生涼,那平靜的目光似乎也添了幾分冰冷的打量。

她微咬下唇,勉強扯了扯嘴角,神情悲涼:“你大哥不在了,你又身子不好,我若是不撐起來,豈不是要讓人騎到頭上?”

容玠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似是在辨彆她這話的真實性,良久後,他斂去眸中情緒,緩緩出聲:“嫂嫂能這樣想是好的。”

宋窈正要鬆口氣,卻聽他話音一轉,不經意問:“嫂嫂的字是跟誰學的?倒是頗有幾分大家風範。”

世家女子有專門的教習先生,可宋窈那家境,顯然不可能請先生教她寫字。

這整個楊柳村,識字的女子都屈指可數。

宋窈的心又提了起來,她麵上有些羞澀:“二郎過譽了,我自個兒看著書本瞎琢磨的。”

這話可信度不高,她已經想好容玠如果追問是哪本書,她就推說不記得了,可對方卻隻輕飄飄扔下一句“原來如此”,便冇有繼續追問。

如今是四月,晨間的風仍有些涼,他吹了會兒風又低低咳嗽起來,聲音悶在喉嚨裡,讓人忍不住為之揪心。

蒼白的麵頰因為咳嗽染上淡淡的紅,倒是有了幾分人氣,連眼底也鋪了一層水光,漂亮的眼尾輕輕眯起,拖曳出一片淺紅,像揉爛的桃花。

宋窈覺得他像衛玠,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看殺衛玠”,一樣的體弱多病,一樣的風姿出眾,甚至連名兒都一樣。

她不自覺上前一步抬手扶住他的小臂,旁邊的人幾不可查僵了僵:“你身子還未痊癒,彆站在風口,去屋裡歇一歇,我去給你做早飯。”

“有勞嫂嫂。”容玠慢半拍地回了句,不著痕跡避開她的觸碰,宋窈不是冇察覺,但也不太在意。

小說裡的男主對女主以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潔癖,可以理解。

兩人並肩朝院裡走,宋窈聽到他徐徐地問:“兄長已逝,我又拖著這副病體,不敢拖累嫂嫂,嫂嫂可有想過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