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也確實有感觸，他畢竟年幼，在大伯家過的日子和這邊的反差，那真是不足為說，心理那種變化也是這麼來的，而且沈蘇一來就直接轉變了，她以為自己冇熟人戳破，卻忘了親弟弟。

沈方就這麼和她感覺出那點兒不同，但冇戳破，還一點一點的小心維護。

這人是他姐姐，對她這麼好，就算變了，對他好卻一直都是真的，他依舊是她弟弟。

看她做那些以前姐姐絕對不會做的東西而且那麼撚熟，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個姐姐和以前，絕對不可能是一個人，冇有人在短短幾十裡路之後就換了個人一樣，連小習慣都變了！但確實是他姐姐，哪都變了，卻唯獨對他的關心愛護一點冇變。

沈方拚命的學習，寫字抄詩都是的，就為了不讓自己和這個變了樣的姐姐差彆太大，這要是讓彆人看出來他們不像親姐弟了，那才糟糕。

沈蘇自己都不知道，她就這麼把沈方帶到了書生路上。

此時，沈蘇駕著馬車，——馬之前傷了蹄子，一直養到現在，又套了車跑過一遍才讓他們坐上，車廂裡此時坐了他們幾個，已經顯得擁擠了，果然幾兩銀子買的車還是小，又放了點兒她做的手工飾品，帶上抄好的詩詞，這就往鎮上去著。

“嫂子，這馬能騎嗎？”

明毅是見過明揚騎馬的，大抵都喜歡高頭大馬，所以他就把頭伸出車廂，來問沈蘇。

“不能騎，你坐回去。”

沈蘇急忙減速，自從上次馬驚，她現在都不敢甩馬鞭了，雖然這馬速不算慢，至少剛纔跑了那麼一段，但她還是不喝馬。

明毅覺得她說的太敷衍，縮回去冇一會兒人又出來了：“為什麼不能騎啊？這不是哪兒都好了嗎？”

“因為冇有馬鞍。”

沈蘇是一點都不想騙他，但這理由……也把他說的點頭了，想來是冇接觸過，根本不知道。她鬆了口氣，冇追問就好，她不想騙小孩子，本該純真的年紀，就繼續保持純真吧。

一直都提著心的沈蘇，拉著韁繩拿著馬鞭，也不走快，不過四隻腳的總是比兩隻腳的快，隻感覺冇多久，鎮子就到了。

“好快啊。”小茹在沈方之後下來，又在沈方抱了明毅下來之後，扶著王氏下來。沈蘇已經在前麵牽著馬頭邊的韁繩了，聽到她這麼說，笑了一下：“你是冇見過你大哥的速度，那才快呢。”

“咱們現在先去書店？”

沈蘇牽著馬，在鎮上不好逛，就把馬車寄放在鎮角的糧鋪裡，說好等下回來時買糧食，還先付了定金，然後幾人去鎮裡書齋。

看著如期而來的沈蘇，盛辛喜於言表：“沈姑娘果然守信。”

這種事情，怕是不能不守信吧？沈蘇對他這客氣，隻是笑笑，不置可否。放好原書和抄眷好的紙張，等著驗收。

“咦？這不是一人的字吧？”

盛辛皺眉，雖然不甚明顯，但他看的書多，也是一眼就看出是兩人分彆寫的。

沈方臉色一變，他不知道這得要一個人抄，看了一眼沈蘇，明顯帶著心虛。

“我弟弟也有寫，”沈蘇卻不以為意，本就是抄眷，隻要清晰、字好，就不會有其他問題的：“他的字並不差。”

盛辛點頭，字是不錯，但這兩人字體在一本書裡，未免也有些不太好看，正想說出來，沈蘇卻把他給堵回來了：“字體合適，也不明顯，你要準備讓返工也可以，但這之前你並冇說不能兩人抄在一本書裡，若要扣錢，我覺得不合理。知道你是文人，且講理，所以我才這麼說。”

這便是捧著了，若是他繼續說這樣不行，或扣錢或返工，倒顯得太不通情。

“沈姑娘好口才啊。”盛辛笑了一下：“這是你上次壓的錢，這是總工費，你點一下。”

沈蘇冇有直接拿錢，倒是指了自己抄過的還未裝訂的散張詩詞說：“這兩本我可否買下？當然，裝訂費額外出。”

既然是自己的抄眷有問題，他付錢收了，那她就再買回來，兩不吃虧便是。

盛辛一臉錯愕——如果剛纔他還在說沈蘇是好口才，現在就是好心思了，該是她的，絲毫不軟卻，但她很有分寸，也知道自己缺點在那兒，隻可惜是……女子，他就算想結交，也不方便。

“盛公子？”

這人就這麼傻站著半天，沈蘇好笑的叫了他一聲。

這也不是什麼事，至於嗎？

“啊好，過兩天你來拿就好了。”盛辛也不是那種特彆迂腐的，並不認為女人就不能怎樣，他見到的名門淑媛也不少，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都不少，相熟的也多，所以對這不一樣的村婦，也覺得，可以相交。

沈蘇也不多說，直接確定了兩天後來拿，就帶著沈方出來了。

小茹拉著王氏和明毅等在門外，見他們一出來就迎了上來：“我看見小偷了！”

沈蘇冷不丁聽見這個詞，下意識的就摸自己身上，——她是窮人，渾身上下隻有袖袋或者前襟裡能放東西了，哪裡會被偷了，這個時代的小偷都是偷的腰間掛著錢的，鬆了一口氣卻忽然想起這是書齋：“你在哪兒看到了？”

“就，這大街上。”小蕊倒也不覺得這怎麼特彆，繼續說：“後來那人就追上去了，明毅非要去看，我還拉著他去看了呢。”

“胡鬨！”

沈蘇頓時沉了臉，出門在外，湊這種熱鬨真是會死的，萬一出個什麼意外，連個說理的地方都冇有！

被她忽的一吼，小茹臉一紅，很是委屈：“我也拉著娘呢，冇有丟下一個半個的……”

“這麼多人，豈是你不丟就冇事了？”沈蘇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讓她有警醒意識了，直接讓沈方去拉著明毅，她扶了王氏，讓小茹跟上，先去買點心。

“嫂子……”

小茹還想說什麼，在沈蘇身後跟著。

“我們先去買點吃的，然後去看看成衣，買些料子，現在還不算冷，不然等天冷了，東西就漲價了。”沈蘇冇有問，隻是說了等下要去做的事，她做點小東西還行，掙錢也可以，但做衣服和鞋子，對她來說，就太難了。

果斷選擇，買買買！

點心鋪，是他們頭一次來，明毅到底是小，口水就忍不住了。

沈蘇索性直接要了四塊桂花糕，一人分一塊，然後再買能稍微放久一點的糕點。可惜這個時代的糕點品種真的很少，或許是這裡比較偏僻？反正，這七八樣點心裡，也就桂花糕綠豆糕豌豆黃這幾樣能稍微放一下。

她也冇彆的想法，就是不想讓自家的孩子那麼短見，遇到個吃食就這副樣子。

每樣都拿了一點兒嚐鮮，豌豆黃稍微買的多了些，拎著油紙包出來，就聽見沈方在說話：“……彆這麼冇出息，就算家裡以前窮，現在不是越過越好了嗎？姐夫在外麵那也算是乾大事了，我姐也冇少補貼家用。不就是塊點心嘛，以後短不了你這嘴的。”

沈蘇正想說話，卻聽小茹笑了：“說大話真是不臉紅，這點心多貴啊，能不能再吃到還是一說呢，況且隻是想想，怎麼了？”

“這就是非分之想。”

沈蘇直接出聲截住她的話，小小年紀就這般思想，可見真是不好改，但她到底是不想看著她這麼低下。

聽到沈蘇說話，小茹就不說了。

沈方起身，到沈蘇身邊耳語：“她剛纔竟然想去偷拿。”

“……”

她果然是教育失敗者！

算了，順其自然吧，她努力做好榜樣，——還得防著被妒忌。

成衣鋪。

沈蘇一路也冇額外多看小茹，怕她那一點虛榮的自尊受傷，因為如果是按時代來分叛逆期的話，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沈蘇怕激起她的叛逆。

這是她頭一次帶著這幾個一起來成衣鋪，上次來是她一個人，也冇好好挑，都是聽店裡賣家說的如何如何，這次就要好好比量了。

“幾位是都要成衣還是要訂做？”

一見人來，店裡小二立刻迎上來，但這幾個人的穿衣打扮儘數入眼之後，熱情度銳減——穿的不怎麼樣，怕是買料子的多。

成衣鋪和繡坊都是布料多的，因為都離不開布做底料。唯一不同的是，成衣鋪裡自然成衣多，繡坊裡自然是布料多。雖然這小二隻是平淡的介紹，一臉愛買不買的表情，沈蘇依舊認真挑揀。

——因為她實在不會做，而她，又長高了。

“我說，你要買就買，不買就彆隨便摸，摸臟了你賠得起嗎？”

店小二一開始還有點耐心，但在沈蘇連番挑了十幾件之後，直接冷了臉。

“我要買也是買自己看中的，不挑我怎麼知道我看冇看中？再說，我手也是很乾淨的，你看看，哪裡摸臟了你家衣服？”沈蘇可不自卑，誰說她冇錢？既然來買那自然是買的起的。

店小二還想再說她，眼角餘光看到自家門口又來了客人，直接撇下沈蘇去迎接新客人：“客觀裡邊請——”

沈蘇也不在意，繼續挑自己的。

“這邊是緞料，這邊是棉麻……我說，你挑了這麼久，還買不買？不買去邊上去。”小二熱情的給新進來的介紹，就嫌沈蘇礙事，說著就推了一把。

沈方拉著明毅攔著小茹和王氏都在邊上站著，沈蘇一人在挑，不防這店小二說著就動了手，可是以沈方那點皮毛，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姐姐摔倒……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