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莊轉頭問道：“采月，外頭髮生何事？”

采月進門，歡快道：“小主，花房送來綠菊，您要不要瞧瞧？”

“妹妹我還從冇見過綠色的菊花，今日托姐姐的福，有幸一觀。”

兩人出門，安陵容瞧著花開朵朵，熱鬨可愛，隨口問道：“綠菊如此珍貴，你們這一路走來，怕是惹了不少人注意吧？”

花房奴纔回話道：“今日起了風，奴才們從西街過來的，倒是冇遇上什麼小主。”

沈眉莊瞧著安陵容似乎在想什麼，“怎麼了？安妹妹可是覺得哪裡不妥？”

安陵容連忙搖頭，“並無不妥，我隻是擔心有人嫉妒姐姐，所以時刻警醒著，多問一句，還請姐姐不要怪罪妹妹多心。”

“誇你謹慎還來不及，哪裡就是多心了？”

安陵容的擔心並非多餘，在這後宮之中，有人受寵，便有人嫉妒。

翌日，天未亮，景仁宮中，皇後正在梳洗，等待接見眾妃嬪請安。

剪秋道：“聽說昨夜皇上又召幸了沈貴人。”

皇後閉著眼睛，“年輕美貌，誰不喜歡？”

“華妃抱病、新人承寵，眼下這六宮中無人能與沈貴人相比。”剪秋往皇後鬢邊比了一枚牡丹金釵，小心翼翼插進發間。

“看樣子，皇上很喜歡她。”皇後看過敬事房的記檔，自然清楚。

“何止是喜歡？皇上還特許她學習六宮事務。”

“哦？”皇後拖長了聲調，若有所思道：“華妃竟也願意？”

“華妃怎麼可能同意？她差人同皇上說，自己身體不適，教不了新人，等等再說，皇上似乎很不高興。”剪秋提議道：“娘娘要不要趁機拉攏？”

“沈氏確實不錯，不僅皇上喜歡，太後也很喜歡，且家世不俗，為人端莊謹慎，便是太過謹慎，反倒不好。”

皇後忌憚高門嫡女，怕他日成長起來，自己很難駕馭。

“倒不如博爾濟吉特氏，年輕張狂。”

“年輕有活力，皇上纔會喜歡，張狂容易犯錯，犯錯纔會需要娘娘庇佑。”

皇後拍拍剪秋的手，不愧是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老人。

“且福子的事情，皇上對本宮總還有些微詞，若此時本宮太過刻意，叫皇上以為本宮跟華妃在爭權奪勢，反倒落得本宮的不是。”

“娘娘思慮周全，不過如今您跟華妃都報了病，任由沈貴人發展下去，隻怕……”

“新人不知分寸，隨便尋個由頭，給個教訓便是了。”

“奴婢明白了。”

比起恩寵，皇後更在意權力。

皇上有意讓沈眉莊學習六宮事務，便是要趁機削弱華妃手中的權力，這麼好的機會，她怎會錯過？

華妃不是說沈眉莊冇經驗、自己教不了嗎？

那便給她一個有經驗的，替她分擔分擔，如此便也有時間帶教新人了不是？

除去告了假的，外頭妃嬪已經來得差不多了，皇後在剪秋的攙扶下出去。

眾妃嬪說了好一會子話，沈眉莊才姍姍而來。

博爾濟吉特貴人率先發難：“沈貴人對皇後孃娘一向恭敬，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早？”

皇後心中欣慰：不愧是自己相中的人，便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沈眉莊解釋說是因為碰到端水的公公，弄濕了衣裳，不得已回去換，這纔來遲。

“請安貴在有心，偶爾一次冇什麼的。”皇後體貼道：“本宮知道你是個懂禮數的，你昨夜服侍皇上辛苦，便是起晚也無妨。”

一句服侍皇上，立刻挑起群憤。

“說得好像誰冇有服侍過皇上似的。”麗嬪一甩帕子，翻了個白眼，“臣妾說句玩笑，是不是以後隻要說自己有心，就可以不按規矩，向中宮請安了呢？”

麗嬪說罷，安陵容用帕子捂了唇，輕咳了一聲。

主位敬嬪見場麵對沈眉莊不利，不得不出來說話，皇後裝作有心寬恕，博爾濟吉特貴人記恨馮若昭在千鯉池替沈眉莊解圍，此刻抓著把柄，輕易不肯放過兩位。

“嬪妾從小聽聞紫禁城宮規森嚴，主位有連帶之責，皇後孃娘若是不罰，壞了六宮規矩，人人效仿，日後誰眼裡還有皇後孃娘？”

懲罰太過，有損賢名，皇後一臉為難，權衡之下，說快到年下了，罰兩個月月俸小懲大誡，主位敬嬪教導不善，一併同罰。

“夏常在以下犯上，是罰俸，沈貴人姍姍來遲，又是罰俸，知道是說娘娘賢惠，不知道還以為宮中就隻有一種刑罰，無綱紀法度可言呢。”

華妃不在，她的人也不省心，皇後沉聲道：“麗嬪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罰呢？”

“娘娘多心，臣妾哪懂得這些？不過是怕娘娘賞罰不明，多說一句罷了。”

明麵上這是麗嬪在跟皇後對話，實則這是皇後與華妃勢力的較量。

宮裡老人都懂，博爾濟吉特貴人卻看不清這一層，聽到麗嬪這話，便立刻道：“皇後孃娘賢德，卻不知有人恃寵而驕，嬪妾以為雖是初犯，亦該從嚴，方能震懾後宮。”

欣常在大喇喇笑道：“不愧是蒙古格格，眼瞧著後宮便是她當家了。”

博爾濟吉特貴人還在得意，卻見皇後麵有不悅，立刻跪下去。

“皇後孃娘恕罪，嬪妾並冇有這個意思。”

“好了，都是小事，不必再議。”皇後看了眼博爾濟吉特貴人，“年節將至，博爾濟吉特貴人有心，便替本宮抄錄兩卷女德、女誡，以警示後宮諸位姐妹吧。”

到底是年輕，性子還需要磨一磨，才能真正為自己所用。

博爾濟吉特貴人瞧了眼皇後，未見有收回成命之意，也隻能咬牙謝恩。

請安結束後，剪秋拿著一枚錦盒追上博爾濟吉特貴人，“小主留步。”

“何事勞動剪秋姑姑親自跑一趟？”

明知道剪秋代表的是皇後，博爾濟吉特貴人的語氣仍舊不善。

剪秋略略行禮，將錦盒遞給博爾濟吉特氏，“今日之事委屈小主，這是娘娘特意賞賜給小主的。”

博爾濟吉特貴人打開錦盒，裡頭是一枚雪白通透的玉鐲。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