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善良。

往往命不會長。

“阿福，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葉首輔虎目泛淚，痛苦道。

那年。

長子早夭。

作為首輔，又是在儲君之爭最激烈時，他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破綻。

以無所謂的姿態，全程據理力爭，寸步不讓，逼迫萬曆帝和福王派官員退讓。

使得福王離京前往封地就藩，維護了太子儲君正統性。

世人常言：葉相忠國而忘家。

隻有葉福知道。

大少爺病逝那晚，老爺一夜白頭。

為了隱藏這件事，在早朝前的間隙，用蓮子草染回了黑髮。

再來次喪子之痛，恐怕老爺身體先受不了。

“老爺，既來之，則安之。”

葉福撈出幾塊豆腐，放到老爺的碗裡，頭也不抬道：“留給老爺的抉擇雖說不多，但還是有的。

一呢，國朝上下，閹黨已冇，東林書院獨步朝廷，作為東林書院魁首，若是想做些什麼，事情隻會考慮大小，而不必想，能不能做得到。

比如，龍椅上換個人。”

豁啷！

葉首輔拿著茶碗的手一鬆，砸在桌上，碗、筷、魚肉、豆腐等物，撒了一桌。

“篡權奪位？”

“老爺您糊塗了。”

葉福見老爺慌了神，收拾著桌子，低聲道：“國朝氣數未儘，想要改朝換代，以東林書院之大，也難以承受反噬。

但換個姓朱的皇帝，卻不會有大的問題，洛邑那，有個福王朱常洵在等著，護龍山莊那，也有個鐵膽神侯朱無視在等著。”

福王朱常洵。

是萬曆帝最喜歡的兒子。

儲君之爭中，差點就扳過太子朱常洛，成為新皇帝。

當今陛下的親叔叔。

皇家。

凡有血性，必起爭心。

距離當初已過去數年，但福王不可能忘記九五之位。

若東林黨有意造勢逼宮，皇位更迭，似乎並不難。

鐵膽神侯朱無視！

也是當今陛下的親叔叔。

受泰昌帝之命，創立“護龍山莊”，持“丹書鐵券”，“尚方寶劍”，權力淩駕所有朝廷機構。

雖久不見經傳，但以東林黨的勢力，想聯絡上，並不困難。

一旦東林黨和護龍山莊同流合汙，更迭皇位似乎易如反掌。

“當初為了維持皇位正統性，我付出了太多，東林書院付出了太多，要是現在的我，顛覆了皇權，無疑，是對當時的自己和書院的背叛，我，做不到！”

葉首輔搖搖頭，堅定拒絕道。

人活一世，還是要有起碼的底線的。

“我與老爺的想法相同。”

葉福冇有建議被駁的沮喪，笑了笑，繼續道：“二呢，利用東林學院的勢力，與陛下週旋。

曾經的老爺，在儲君之爭上，與萬曆帝周旋，勝了。

在紅丸之事上，與泰昌帝周旋，輸了。

究極原因，是泰昌帝吃方士紅丸死的太快，滿朝文武，誰也冇想過會如此，畢竟，其老祖嘉靖帝，吃方士仙丹吃了幾十年才死，非戰之罪。

在閹黨之事上，與天啟帝周旋，在清流和宦官中，找到了某種平衡，總得來說，老爺，又勝了。

朱家三位皇帝，老爺都周旋過來了，難道會怕個十五六歲的小皇帝？”

“嗯，我怕了！”

葉首輔不假思索地點頭，認真道：“萬曆帝、泰昌帝、天啟帝，之所以能周旋，是因為三位先皇，有明確想要的東西！

萬曆帝想廢掉太子，立福王為儲君！

泰昌帝想要聲色犬馬，但奈何身體不行，沉迷方士！

天啟帝想要做個木匠！

三位先皇，所作所為都不是明君該做的事，我藉助東林學院，能夠與之拉扯爭辯！

但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