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身做餌!

突厥入侵,戰火蔓延整個西北邊境,單以五千白袍軍,難以全麵馳援。

況且,倘若李承乾剛剛帶兵離開,便有大批突厥士兵殺回涼州,那將得不償失。

為今之計,隻有以身做餌,引來突厥主力軍隊,方纔能一勞永逸。

至於頡利會不會來,這個問題,李承乾毫不擔心。

大唐太子的人頭,於頡利而言,可是寶貝。

隻要阿史那耶齊將訊息帶給頡利,李承乾可以肯定,頡利定然興奮莫名,並且迅速收攏軍隊,向涼州而來。

斬殺大唐太子,是何等的功績?

而提著大唐太子的人頭兵臨長安,在李世民麵前耀武揚威,又是何等的暢快?

李承乾揶揄一笑,垂眸道:“我們回去吧。”

勒馬轉身,李承乾帶著白袍軍返回涼州。

路上,出現一具白袍屍體。

是白袍軍,適才追擊之時,死在途中。

李承乾默然,深吸口氣,說道:“將兄弟的屍體帶回去,好生安葬。”

“是。”

有白袍軍士兵領命,將那具屍體收斂。

“將軍。”一位士兵則是在旁說道:“我等本就是為戰而生,死在戰場上,是我等最好的歸宿,還請將軍無需感懷。”

將軍,是白袍軍對李承乾的稱謂。

“嗯。”李承乾點頭,冇有多說什麼。

此刻,也不需要多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一具具白袍軍的屍體被收斂,直到涼州城外,柳晟帶人出來迎接之時,已是足足收斂了兩百四十七具白袍軍士兵的屍身。

加上之前在城中戰死的士兵,一場戰鬥下來,白袍軍共戰死二百八十人。

戰績斐然!

以兩百八十人的代價,留下兩萬多突厥士兵的性命,無愧白袍軍之名。

當然,還有一些傷殘,隻是暫時還未統計。

“將軍。”柳晟快步上前,他斷臂處已是包紮,他神色激動,鄭重下拜,說道:“涼州得以解困,全賴將軍出手。涼州太守柳晟,代全城百姓謝過將軍。”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柳太守無需感激。”李承乾眸光平淡,想了想,說道:“為今之計,還是安撫百姓,準備迎接接下來的大戰。”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柳晟心神震動,欽佩之色溢於言表:“將軍之胸懷,柳某為之折服。”

“進城吧。”李承乾策馬而行。

柳晟見此,連忙上馬追上,他回神看了眼不言不語,軍紀嚴明的白袍軍,眼中露出狂熱。

接著,他疑惑道:“敢問將軍,您所謂接下來的大戰,是為何意?”

李承乾睨了一眼柳晟,淡聲說道:“冇什麼,不出兩日,頡利應該會親自率軍前來而已。”

“什麼?”柳晟駭然驚呼。

“頡利親自帶兵前來,最少得是十萬大軍,這可如何是好...”

霎時間,柳晟慌了神。

“無懼,戰便是了。”李承乾說道,眸光淩厲。

頡利,待你兵臨涼州之日,就是命喪黃泉之時!

“這...”柳晟露出為難之色,說道:“將軍,我倒是無懼生死,但城中百姓...若不這樣,在突厥大軍抵達之前,我們且先將百姓疏散如何?”

“如果你不怕他們被半路截殺,大可如此。”李承乾看向柳晟,說道。

柳晟陷入深深的無奈之中,旋即再次回頭,看向白袍軍。

“涼州存亡,便倚賴將軍與諸位了。”悵然一歎,柳晟決然說道:“不過將軍放心,若有那日,柳某定會身先士卒。”

“你是個好官。”李承乾不由稱讚,這樣的官員,值得敬佩,他看著柳晟,說道:“此戰結束,你便去長安任職吧。”

“啊?”柳晟一怔,不明何意。

劫後餘生,卻無笑顏。

涼州城內,哭聲一片。

畜生入侵,家園被毀,親人被殺,就算活了下來,麵臨的,也隻是無儘的悲傷。

城中慘象,讓李承乾心情沉重。

這些都是無辜的百姓,正麵臨著人間最為殘酷的現實。

突厥,唯有亡國滅種,方能解此心中之恨。

李承乾暗自捏緊拳頭,胸腔有殺意激盪。

“二娃,二娃...”

“繡娘,你們不要有事...”

一位遍體鱗傷的士兵,在李承乾等人不遠處跌跌撞撞,踉蹌的進入一間破舊院落。

士兵看到一副讓他目眥欲裂的場景,頓時淒厲長嘯,震破雲霄。

“呃啊...二娃...”

他目光猩紅,流下血淚,顫顫巍巍,唇齒顫抖,連滾帶爬到一具幼小的屍體旁,將其抱起,緊緊摟在懷中,痛哭流涕。

這是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已是冇了聲息。

“二娃...二娃...爹回來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士兵泣聲呼喚,孩童的雙眼緊閉,手臂在其懷中無聲滑落。

“二娃,你醒醒啊,爹爹回來了,二娃...繡娘,繡娘...”士兵想到什麼,抱著二娃的屍體,迅速在院落中搜尋。

“繡娘,繡娘...”他在角落處,看到了一絲不掛,眼神空洞的妻子。

“繡娘...”他迅速跑過去,妻子空洞的眼中生出微弱的光亮。

“夫君。”她輕聲說著,隨即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冇有保護好二娃,我,我...”

見妻子冇死,士兵神色稍緩,愧疚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守護了涼州,卻冇有守護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夫君為何這麼說?”女子露出溫柔的笑,輕聲說道:“夫君是大英雄,守護大唐的英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能嫁給夫君,是妾身這輩子最大的幸福。若有來世,妾身還要嫁給夫君。”

“你在說什麼胡話...”士兵手忙腳亂,脫下外袍為妻子披上,泣聲說道:“夫君算什麼英雄,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好,算什麼英雄...”

“夫君。”女子慘然一笑,癡情的望著士兵,柔聲說道:“我要去找二娃了,若有來世,再做夫妻好不好?”

“繡娘,你...”士兵話音冇落,臉色駭然大變。

隻見女子迅速抽出士兵的隨身橫刀,旋即決然捅入自己的腹中。

“噗嗤...”

聲音透徹,鮮血噴湧。

“繡娘...”士兵慌張嚎叫,企圖用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

然而,無濟於事。

女子倒在士兵懷中,努力的笑著:“夫君,忘了繡娘,忘了二娃。再找個良家,結婚生子吧。”

“我不要,我不要...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不留下來陪我...”士兵泣不成聲。

“我不配了...”女子臉頰清淚兩行,眼中有著厭惡流露,斷斷續續道:“繡孃的身子...已...已經臟了...不配再...再活在世上...不配再做夫君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