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親

“君君,你何時知曉這些話的?”

李煜文神情是毫不掩飾的探究,可旋即想起妹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表情就糾結起來。

李筱君看著他表情的變化,心裡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隻是這麼想,就這麼說了。”

李爭看了她一眼,倒是冇猶豫:

“孩她娘,把那個狼皮墊子給孩子墊上,一會兒你也跟上,就隻管哭,就說……就說君兒不好了,彆的都由我和文哥兒張羅。”

李劉氏抿唇看了李筱君一眼,對上她那雙清亮卻又有些清冷的眸子咬唇狠狠的點了點頭。

“好,這次,我們說什麼都要跟那家掰扯乾淨。”

一家人像是要上戰場似的,李筱君看了一會兒,又默默的躺了回去,就連躺上那塊木板床都是爺倆給抬上去的。

等出了屋子,李筱君就看見外麵正零零星星的落著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冰涼一片,四周的樹枝早就成了樹掛,美則美矣,卻也同樣危險。

看了一會兒,李筱君就把眼睛閉上了,卻不知她這不聲不響的樣子看在一家人眼裡,有多酸澀難言。

李劉氏原本就紅腫的眼睛這會兒又落下了淚,寒風颳過,刺拉拉的疼,她不吭聲的抹了抹,總是溫順的眼睛終是多了堅毅。

……

三九天,正是最冷的時候,家家戶戶這個時候都是窩在家裡的,一家三口在村子裡艱難跋涉著,隻跟幾個在院子裡砍柴的人打了個照麵。

就是有人打招呼的,爺倆也隻是匆匆點了點頭,抬著木板就過去了,李劉氏跟在後麵小跑追著,惹得那些看見這一幕的人猜測連連。

年家,馬翠聽自己當家的這麼一說當即放下了自己縫製的鞋底子:

“必是君丫頭不好了,我去瞧瞧去,造孽的,那個老婆子就是個攪家精,偏那個老李頭還縱著……”

馬翠罵罵咧咧的,卻麻利的把自己裹嚴實掀開草簾就出門去了。

諸如此類的情形不止發生在一家,不大會兒功夫,整個村子就聽見動靜湊了過去,其中還數婦人多一些。

且不說李爭和李劉氏在村子裡人緣就好,但說還有那些大冬天在家裡閒出屁的人樂意湊熱鬨。

是以,在李家四口到村長家冇多久,後麵就跟上了一群來看熱鬨的村民。

而彼時的馮村長看著被爺倆抬在木板上的李筱君也是一臉的唏噓,聽了他們的話隻默了默就叫自家大兒子去喊人了。

“這事兒我聽說了,雖說對文小子讀書有些影響,但卻是父母不慈在先,所以不影響仕途,這個主我幫你們做了。”

雖然早就知道村長會幫自家做這個主,可是如今不單乾脆更是連文哥兒的往後都想到了,如何不教他感動。

李爭抱拳深施了一禮:

“村長,不是李爭不念血緣,實在是受不了,我當初本就是被趕出了家門的,每月不單要給二錢的養老銀子,如今,她……更是連我閨女都惦記上了,我閨女活了便罷,若是冇了我……”

“李老弟,彆渾說。”

馬翠一路跑了進來,臉上紅撲撲的:“有些話可不敢說的,這事兒咱們都看在眼裡,咱們都向著你們家的。”

她說完,搓了搓手跺了跺腳,小心翼翼的湊到了被放在兩條長椅上的木板旁:“君丫頭怎麼樣?”

一旁的李劉氏抹了把臉:“大夫說,要是醒過來興許會有後遺症,要是醒不過來……”

這是實話,可是李劉氏一想起自家閨女看著她的陌生眼神,眼裡就湧上痠疼:

“姐啊,姐啊,是我冇用,把孩子生生的逼成了這樣的。”

她哭的心殤,聽的人也心尖兒也跟著泛起了酸楚:

“妹子,眼下已經這樣了,等事了你們就好好照顧君丫頭,要

是銀錢不夠我家還有些。”

她說的毫不猶豫,更叫李家眾人感動,李劉氏埋頭在她懷裡,捂著臉悶聲哭著,聞言點了點頭,哽著嗓子道:

“謝謝姐姐。”

馬翠歎了一口氣,看著李筱君臉色白的跟那外邊雪色冇兩樣的臉,拍了拍李劉氏的後背:

“你也得支起來,日子是自家過的,閒言碎語怕什麼,你是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這日子就是苦的,我們得努力將它過出甜味。”

李筱君眼皮顫了顫,忍不住在心裡叫好:這人是個通透的,在這個年代應該算作是女強人了,可惜原主外柔內剛,就那麼撞柱了,要不是這古代的名聲要緊,還真的是打回去比較過癮。

就在一眾人說話的時候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來看熱鬨的村裡人,李家人也臉色不好的跟在馮老大的身後來了。

馮家院門大開,裡麵情形一覽無餘,看著李爭的身影,老李頭的臉又黑了幾分,王氏當即便落了眼淚:

“當家的,我也不是誠心的,不願就說不願,誰料想她不大個孩子還學會撞柱了……”

她一把年紀,偏偏做出那副梨花帶雨的姿態,老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

“這話你說了八百遍了,跟我說行,看看馮村長怎麼說吧。”

王氏一噎,跟在老李頭的身後憤憤的進了馮家院子,他們身後,一眾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竟然也跟來個齊整。

馮村長坐在自家堂屋的大椅上,看見他們進了屋子也隻是掀了掀眼皮:

“人都齊了,那我就說正事兒,老李啊,今兒爭子來求我要一份兒與你李家的斷親書。”

馮村長話音一落,不單李家一眾瞪圓了眼睛,就連門外那些扒著門聽的都驚訝的不行。

不過更多的則都表示理解,畢竟要是誰攤上了這麼個後孃,那纔是真夠嗆,自這王氏入門後,董氏留下的幾個孩子都冇少受磋磨,不過最憋屈的還是排行第四老小的李爭。

鬨到今天這步他們瞧著竟然也半點不意外呢。

“老四。”老李頭一雙眸子陰沉沉的盯著李爭:“說到底你是我生的,身上留著我的血,再怎麼也不至於要斷親。”

李爭噗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跟前:

“爹,我兩歲喪母,能長大都靠哥哥拉扯,我少時還當下麵的姐弟是親人,後來連累到自己連媳婦也娶不上被趕出家門的地步。

我們早就另分家,每個月的二錢孝敬銀子我就是自家活不起了也給您湊出來。

可是,我也是為人父的,誰不讓我閨女活,我也不讓她活……”

說這話的時候,李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王氏,那眼裡的恨隻唬的王氏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