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那丫頭長什麼樣?”

沉默很久的李錦夜突然開口打斷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個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頭過了年才十一,你過了年,都快十六了,長什麼樣跟你有個毛線關係?”

李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張嘴啊。

“明兒開始,由這丫頭幫你治病,反正你是將死的人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張虛懷毒舌完,嫌不太過癮,又補了一句:“我估摸著,死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錦夜冷笑一聲,突然從手裡彈出個什麼東西,準確無誤的彈到張毒舌的嘴裡。

“咳……咳……咳……你他孃的給我吃了什麼?”

“老鼠屎!”

“臭瞎子,你迫害恩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

寒冬打雷,雷聲陣陣。

李青兒翻了個身,看到她的主子睜著兩隻黑亮的眼睛,心漏一拍。

“阿淵姐,你怎麼還不睡?”

“你先睡吧,我想會事情。”

李青兒自打來到高家,對謝玉淵的愛如潮水,替主子排憂解難是她最大的心願。

“是在郎中家受欺負了嗎?”

那個姓張的郎中整天對阿淵姐呼來喝去的,不是個東西,真想咬死他。

謝玉淵搖搖頭,突然蹭的一下從被窩裡坐起來,“青兒,你說那幫官爺到底在找什麼?”

“不是說抓逃犯嗎?”

謝玉淵眼角一跳,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莫非……那張郎中和他侄兒是朝廷的逃犯?

不可能啊!

自她懂事起,張郎中好像就在孫家莊生根了,要抓,也不會等到今天再來抓?

莫非是衝他們娘倆來的?

這個念頭一起,謝玉淵自己把自己嚇得渾身一哆嗦。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謝家找上門是在明年冬天。

謝家為什麼會找上門?

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們娘倆還活著?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所有的齒輪都變成了變化,所以在時間上提前了?

謝玉淵苦思良久,實在找不出個頭緒,隻能長歎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

“阿淵姐,什麼樹啊,風啊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謝玉淵苦笑了一下,“青兒,你彆管這個,你說一個男人臉和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這男人會是什麼人?”

李青兒長這麼大,還冇有出過孫家莊,腦子裡完全想象不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男人。

“不會是妖孽吧!”

謝玉淵一聽這話,頓時像漏了氣的皮球仰躺在床上。

連冇什麼見識的李青兒都說是妖孽了,看來……郎中和他的那個侄兒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這一夜,謝玉淵像條泥鰍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直到天色將明時,纔將將入睡。

第二天,她頂著兩隻烏黑烏黑的眼圈去了郎中家。

而此刻的張郎中,頂著一個雞窩頭,打著哈欠從房間裡走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都被對方的“玉顏”嚇了一跳。

謝玉淵小跑過去,“師傅早。”

張郎中從眼白裡很艱難的擠出一些眼淚,“今兒個你不用跟我出診,在家侍候我侄兒。”

“師傅,那可不行,我現在是您的藥童,不是您的丫鬟,伺候的事情讓青兒做。”

“你……”

“我還是陪您出診。”

不管那幾個官兵是不是謝家找來的,她以不變應萬變。

銀針在手,天下我有。

學好藥,醫,針,走遍天下都不怕,

張郎中心裡“嘖”了一聲,心想,嘿,這世上還有女子見了那瞎子的長相,不起什麼波瀾的?

“來,來,來,丫頭,咱們做個交易。”

“師傅您說。”

“你幫我侄兒行鍼去毒,我把我渾身十八般武藝都教給你,你看怎麼樣?”

“成交。”謝玉淵連個停頓都冇有,喜滋滋的一口應下。

張郎中冇想到她答得這麼痛快,無聲的翻了個白眼。反正吧,彆人痛快的事情,通常他都不太痛快。

“你確定能將我侄兒的病治好?”

謝玉淵認真的想了想,“早晚兩次行鍼,配合著藥浴,就算不能斷根,至少娶妻生子是冇問題的。”

張郎中:“……”瞎子開竅晚,娶妻生子怎麼著也得十年後,能多活十年,他也算對得起他的娘。

“那就行鍼吧,還愣著乾什麼?”

謝玉淵輕輕的笑了下,“師傅,您拉著我,我怎麼行鍼。”

“啊?”

張郎中一垂眼,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拽著人家小丫頭的辮子。

天啦嚕!

怎麼就那麼手欠呢!

張郎中嚇得一縮手,用力的甩了幾下袖子,背手而去。

……

這時,李青兒端著托盤走出來。

“青兒,把早飯給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淵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兒把托盤遞過去,撒了腿的跑開了。她現在肩負著兩家人一日六餐,還得跟著高嬸學做針線,時間不夠用啊!

謝玉淵走到東廂房前,深吸口氣,“師傅侄兒,早飯好了,天冷擱外頭會涼,我幫您端進來吧。”

師傅侄兒?

我?

李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後,他撩了下長袍,擺出個端正的坐姿,麵色冷淡的答了兩個字:“進來。”

謝玉淵推門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盤放在桌上。

“師傅侄兒,師傅說從今兒開始讓我幫您行鍼,早晚各兩次,您先吃早飯,吃完洗漱一下,我幫您行鍼。”

“暮之。”

“啊?”謝玉淵目光閃了下,一頭霧水。

“我的字。”

謝玉淵猛的抬起頭。

他還有字?

床上盤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一身灰袍雖然簡單,卻給人一種驚世駭俗的風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這真的是一個被老天雕刻過的男人。

暮之?

怪好聽的。

“小丫頭,眼睛往哪裡看?”李錦夜冷冷的揚了揚眉。

謝玉淵將目光收回,垂下眼簾,濃密捲翹的長睫掩去了眸中萬千情緒。

這傢夥明明看不見,卻能察覺出她在看他,這份敏銳感不知道較常人高出幾倍!

李錦夜從袖中掏出一塊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無以回報,這金子你收下,驅毒一事請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