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針鋒相對

“她將那些姑孃的亡靈彙聚一處,不是融魂是什麼?”

沈一青提起劍,再度指向唐念知。

穀蕤賓焦急地看向唐念知,“姐?”

唐念知鬆了口氣,手上的火焰褪去,“我在引渡亡靈,纔不是什麼融魂。”

“引渡亡靈,非無常不可,你一個禦魂師,如何會此道法?”

他的聲音如冬月的冰淩,眯起的眼睛滿是審視,“況且,你這也不是無常引渡亡靈的方式。”

禦魂世界三大族群各自功能涇渭分明,禦魂師,巫師,無常。

禦魂師禦人,巫師禦屍,無常禦鬼。

原身唐惜芷是禦魂師無疑,自己剛纔的法術並不承自她身,乃送她穿書的鬼差所教。

唐念知有嘴說不清,也不打算說清,“你好歹是大宗出身,冇見過的法術便要一概而論麼?”

沈一青麵上的寒意褪去幾分,目光落在唐念知身上,眼前的女子身形高挑纖細,瘦而不弱,一看便是白打高手,眉宇透著清貴的疏離,隻是那雙眼睛好似不諳世事的閨閣千金,清澈,茫然,還帶著一絲悲憫……罷了,若真是引渡亡靈,傷了她不好同那人交代。

沈一青收了劍,對唐念知抱拳,“抱歉。”

唐念知鬆了口氣,道一聲無妨,恰穀蕤賓問她接下來的打算,她忙道,“啊,我要去親戚家,既然蕤賓你哥哥來了,我先走一步,江湖有緣再見!”

唐念知對穀蕤賓拱手行禮告彆,以最快的速度飛身出了古堡,心裡默唸再也不見。

飛出五十裡地,見身後無動靜,唐念知才停下來,癱坐在地喘著粗氣。

回想剛纔一切,應了那句話,投藥救人翻致恨,當場排難惹人嫌。

“沈一青這個顛公!”

唐念知摸了摸衣服上的缺口,怒罵一聲。

包袱丟了後,她僅剩身上這一套衣服,還叫他劃了這麼大口子。

她強打精神,跳將起來,繼續前行,一路踏風逐月,忽抬頭,見一座高嶺,趁著月色,一步步上嶺而來。

立於嶺上看時,月色朗朗,照的嶺上草木生輝,她張開雙臂,吸收月華的能量為自己療傷,連帶補充耗儘的體力。

嶺上無人家,隻聽得陣陣狼嚎,她下嶺而來,走上官道,再觀天色,己近破曉。

唐念知徒步兩個時辰,腹中饑餓,口舌似火,瞥一眼日頭,但見西周石崖高萬丈,山峻連青霄,兩旁雜樹萬千,荊棘藤纏數百裡,人跡罕至。

“如果我有罪,就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把我扔到這裡!”

唐念知尋了一棵樅樹坐下,心中悶倦,“不對,我早就死了,正在被陰間的法律審判。”

正當唐念知垂頭喪氣之時,道上傳來噠噠馬蹄聲,馬的嘶鳴聲將她的目光引去,那是三匹上等踏雪烏騅拉著一輛馬車,馬車車表雕著精美的花紋,車門懸掛兩隻玉質鈴鐺,隨著馬車的行駛左右搖晃。

西周用昂貴精美的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牗被軟翠的縐紗遮擋,車簾被一隻纖細白淨的手撩開,露出一張南地柔美長相的臉,竟是穀蕤賓。

“念知姐姐!”

穀蕤賓興奮地喊到,“真巧啊,又遇見了。”

唐念知懸著的心終於死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迴應到,“是啊,你們也往這走?”

穀蕤賓下馬車而來,“姐姐往何處去?”

“渝州。”

“那我們同路,姐姐跟我們一道走吧。”

跟你們一道,我冇到渝州就死了!

唐念知心中呐喊。

她隻是超度亡靈便引沈一青猜忌至刀劍相向,若是祭出實錘她身份的冥火,豈不當場暴屍?

這一路還不知有什麼妖魔鬼怪,焉知她無有使用冥火的一天?

“姐姐可是在生我哥哥的氣?”

穀蕤賓見她滿臉糾結,心下瞭然,“我哥哥脾氣是古怪了點,但人不壞,我替他向你賠罪,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說完也不等唐念知迴應,拉了她便往馬車走去。

唐念知隻覺那金絲楠烏木馬車是她的棺材,忍不住露出抗拒之色。

她的神色被車門外的沈一青儘收眼底,“你在怕我。”

肯定的語氣。

“對啊!

難道你不可怕嗎?”

唐念知拒絕不了穀蕤賓,腹中饑餓使她兩眼發昏,回答沈一青有股破罐破摔的意味。

“姑娘既然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懼沈某?”

他眼尾藏著一抹笑意,淡化了那股冷峻之感,隻眼底無波,深如寒潭,叫唐念知不寒而栗。

“我行不正坐不端,我是個壞人,你要不把我殺了吧!”

和沈一青同行,無異於刀尖舔血,唐念知心態炸裂,此刻她隻有一個念頭,撂挑子。

“哥,你都把人家逼成什麼樣了!”

眼見唐念知近乎破碎,穀蕤賓示意沈一青搭把手扶唐念知上車,改變先前留下不美麗的印象。

沈一青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性,隻得照做,豈料他的手剛伸向唐念知,她如遭芒刺,腳下一軟,磕倒在馬車上。

沈一青登時黑了臉。

馬車內,六目相覷,唐念知額頭腫了個大包,麵無表情地看著沈一青,他己換下昨日的淺色外套,現著一身石青長袍,腰帶鬆鬆繫著,露出頸部包裹的細布。

慵懶的姿態卻因他眉宇間冷意平添幾分疏離感,原本寬敞的空間也因他周身氣場變得狹小逼仄。

看著看著唐念知的腿不受控製地打起顫來,呼吸越來越急促,整個人好似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那手越收越緊,幾乎叫她窒息。

她不無頹喪地想著,自己果然是廢物,就算拿了唐惜芷的滿級號,也玩的像個菜鳥,未與沈一青殊死一搏,便嚇成這樣,九泉之下,她有何顏麵去見唐惜芷。

胡思亂想傷懷陣陣,首到全身汗毛倒豎,提醒她危險將至,她終於反應過來是沈一青的靈壓打在她身上。

打不過跑不了,還要被他威懾,唐念知在沉默中爆發,“你彆壓著我,我難受!”

此話一出,六目皆驚。

意思雖明顯,但話有歧義。

穀蕤賓輕咳一聲,“兄長,好端端壓人家做什麼?

太失禮了!”

沈一青麵上飛過幾許不自在,彆過頭去,隻是那眼神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