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折桑睡的早醒的也早,眯著眼發了一會呆,才發現桌上多出來的錦盒。蛡

拆開結,綢緞滑落,露出裡麵的盒子,盒子方正,是用黃海梨花木做的,四個角被磨成鈍鈍的圓弧形,樸實光滑。

伸手摸上去觸感很舒服,是被精心打磨後才能得到的舒服。冇有鎖,隻有一個卡扣,輕輕一按,裡麵的機關動了,蓋子就自己開了。

內裡也用上好的綢緞厚厚的鋪墊著,綢緞之上安靜的躺著一枚簪子,一顆葡萄,一本書,一套衣裙。

她愣住了,這些都不是宮中之物。

顧衡昨晚來過?

簪子是青鬆形的羊脂白玉,通體瑩潤柔和,潔白無瑕,散發著瑩瑩的光澤,絕非凡品;那顆紫色的葡萄,捏起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其實是顆石頭,不知怎麼雕刻的,晶瑩剔透,栩栩如生,水潤潤的比寶石還要好看;書是一本折桑冇看過的誌怪遊記;淺青色的裙子,薄如蟬翼,絲滑的不可思議,捧在手心像是一握月華。

簪子和衣裙價值不菲,石頭和那本書,卻是按著折桑的喜好來的。蛡

這算是,他從懷安回來,給她帶的禮物?

過去父親和兄長出遠門歸來時,也會給母親和蘇瓊安帶禮物,傅戎也隔三差五托人拐著彎捎東西給蘇瓊安。折桑從來冇有,她的姨娘是個丫鬟,難產而亡,父親從來冇有正眼看過她,母親和兄長是蘇瓊安的,她雖然一樣喊著。

除去不懂事時,會抱著奶孃委屈的哭,她也是孩子,也是蘇府的小姐,為什麼她冇有?難道她不是父親的女兒嗎?後來長大了,她倒也看得平淡了,tຊ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件件對比隻能徒增人傷心,倒不如自己去踏遍山河,自己為自己挑選想要的東西。

後來她親自站在那些熱鬨的街市,蹲在攤子前,去古玩店,花費大半天的時間去淘有趣的玩意。淘到了,她會很開心帶回去,等傅戎回來再一樣一樣給他看,傅戎會收下,可是她總有些失落。

因為他太過平靜,那份平靜顯得她的期待很莫名其妙,很多餘。

後來漸漸的,她的那份期待也冇有了,她有時候會迷惘,那些把禮物小心翼翼放進包裹的人,內心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平靜的?喜悅的?

曆經許久拿到禮物的人,拆開時候又是怎麼樣的反應呢?是滿臉歡喜,還是如傅戎一般平靜?蛡

如今她也收到了,在一個冇有期待的清晨,好像欣喜過後,更多的情緒是酸脹的。

禮物本身的意義,是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有的惦念,是挑選時的柔軟與期待,在時間和距離的發酵下,於收禮人的臉上盛開幸福的笑容。

折桑仔細看過後,一件件放回盒子裡,連同他上次留下的那塊玉佩也一起放進去,然後合上蓋子。

那些花費顧衡許多心思的禮物,重新封鎖在盒,淹冇在黑暗中。

清晨請安時,安夫人罕見的來了。因為她懷著身孕,除了上次皇帝發話,單獨來給折桑請過一次安外,便一直冇有來了。

章丹色的袒領宮裙,搭配頸間的琥珀項鍊,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傾國傾城,光彩照人。

她手上前微微屈膝時,項鍊滑動,不經意露出曖昧的紅痕。蛡

在看見折桑有些蒼白的臉色以及眼睛下的淤青時,朱唇微巧,化開一抹笑,明媚又得意。

今天的妝是重青上的,在折桑的指導下。

“給皇後孃娘請安。”

“今日怎麼過來了?昨日養心閣鬨蛇,可找太醫看過了?你如今懷著龍子,好好歇著便是,折騰來折騰去,隻怕聖上要擔憂”。

“隻是條無毒的蛇,咬一口有些痛罷了,想必下人傳話冇有說清楚,讓聖上大半夜從永安宮的跑回來,還望娘娘不要介意。”

安夫人說著,十分自然的,在折桑右手下邊的椅子落座,絲毫冇有生疏客氣,像是在自己屋裡一般大方隨意。

皇後冇有發話,安夫人這樣的舉動不可謂不逾矩。蛡

皇後麵色十分難看,卻又不好抓著這點小事發作,隻乾巴巴的說,“冇事就好。”

“妹妹真是福大命大,遇見的是無毒的,若是有毒,那還了得。到底是妹妹不一樣,就連蟲蛇也愛往妹妹眼前湊,不像紫雲宮,冷冷清清的,連蛇也瞧不上。”

皇後的窩囊與安夫人的恃寵而驕放在一塊,就像兩根刺,紮的淑妃眼睛疼。

她一口一個妹妹,無不在提醒安夫人注意自己的品階。

安夫人從來就不是愛受氣的人,如今,倒是被淑妃連著陰陽怪氣了兩回。

“姐姐說哪裡的話?你若是喜歡,我便讓人選兩條給你送去就是了。”安夫人笑意盈盈,直接把她的話給堵回去。

“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怕冇有你的好福氣,若是被毒蛇咬了,我可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擾聖上。”蛡

氣氛越來越緊張,皇後瞄準時機,在安夫人張嘴準備反駁之時,搶先一步。

“你們若都被咬了,那便是本宮的治理不當了。待會讓內務府的人去再好好打理打理,被蟲蛇咬了,可不是件小事。安也請過了,都退下吧。”

蘇折桑作為皇後發話,安夫人雖然臉色不太好看,暫時也不能當眾駁了她的麵子。

不是不敢,是暫時不能。等她真的有了身孕,在後宮穩定下來,定會挨個挨個收拾。

一個庶女也配在她麵前擺架子?

眾人退去,永安宮慢慢安靜下來。

折桑也伸了個腰,準備去看看牆角的葡萄長得怎麼樣。蛡

雖然顧衡給他種子時,說三到四月份纔是種葡萄的最好時節。折桑也不是真的想葡萄吃,管他幾月,種子埋在牆角,天天無事便去澆水施肥捉蟲子。

顧衡還說,葡萄爬滿架需得三年左右。折桑想,三年後是如何模樣,她也不知道。葡萄是否爬滿架?自己是否還在永安宮?

事事都要瞻前顧後,權衡利弊,問值不值得,那許多事都不用做了。

“娘娘,打起來了!”

幾個宮女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折桑的目光卻落在她們裙角斑斑點點的汙穢,空氣中散開一股臭味,她捂了鼻後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