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景容的手才養好些,正碰上林家的馬球會。

景容以前是從不會去這些場合的,這世道如此,好像女人喪夫了,就該緊閉大門,躲在屋子裡一輩子。

景容做姑娘時最愛這些場合,隔了幾年冇去,這次終於能去透口氣,她雀躍了好幾日,當天早早就開始收拾起來。

叫春兒給她梳了一個時興的髮髻,紅寶石的頭麵墜在發間,更襯得她美豔逼人。

“這個翠石的耳墜怎麼樣?”春兒拿著在景容耳側比了比。

“還是珍珠的好一些。”

景容又說,“記得把我那根小馬鞭帶上,絞了金絲那根。”

等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馬車早早已經等在門口了。

登了馬車,撩開簾子,景容還微微怔了一下。

孟澤也在。

她並不知道他要與自己同行。

景容抿了抿唇,冇吭聲,在孟澤對麵安靜坐下。

馬車搖搖晃晃,孟澤一直想彆過頭去往外看,可目光卻總也控製不住的落在景容身上。

這些日子怎麼冇覺得,他這位妻子,竟生的這般好顏色。

鵝蛋臉,紅唇豔豔,小巧而又精緻的鼻子,額角墜了一顆紅寶石,更襯得眉目帶了幾分媚色。

她一手撐著額頭,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孟澤眸色微暗,頗有些慌亂的移開目光。

終於到了林府,景容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一路上孟澤都盯著她,看的她渾身不舒服。

在家怎麼樣不說,在外頭還是要裝出一副和睦夫妻的模樣。

景容慢吞吞的走到孟澤身邊,跟他一起進了林府。

幾乎是一進院子,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過來,早就聽說這孟家大少爺“死而複生”,今可算是見到真的了。

“容容!”

旁邊走過來一個穿著藕色紗裙的女子,紅著眼眶拉住她的手,“多久冇見了,你怎麼瘦了。”

這是景容嫡親嫂嫂柳氏,景容嫁人之前兩人處的最好。

她一時也紅了眼睛,“嫂嫂——”

“好了好了,在外麵呢。”柳苓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抹笑,“這是好事,你都不知道,爹孃知道訊息的時候有多高興。”

一提起父母,景容難免落寞,她低聲道,“父母還好嗎?”

“好,都好,就是娘總惦記你。”

景容勉強笑了笑,“都是我不孝。”

當初她執意不肯和離,氣的父母不肯再認她。

“怎麼說如今也苦儘甘來了。”柳苓說,“你幾個哥哥都勸著呢,一家子骨肉,哪裡能真的不認你。”

景容心下酸澀,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家裡話的時候,勉強壓下心底的難受,她佯做輕快道,“嫂嫂今天下場嗎?許久冇打馬球,我都生疏了。”

“你要上場?那我可不去出醜。”

孟澤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邊應付著旁邊來攀談的人,可大半的心神都分給了那個他平時懶得搭理的妻子。

她今天好像和在府上不太一樣。

時常在笑著,眼睛彎彎的,瞧著明媚又爽利。

那頭鑼鼓聲響,春兒牽了匹馬過來,眼見著景容要翻身上馬,孟澤終於按捺不住,甩開身邊的人,幾步走過去,狀似隨意問道,“你——你會騎馬?”

“怎麼不會?”景容勾著唇角笑了。

她今日心情爽快,也冇有了困在府裡那些規矩。

女子遙遙坐在馬上,拿著馬鞭隨意點了點他,笑的肆意,“孟澤,從前在圍場,你騎馬射箭可都不是我的對手。”

鑼鼓二聲響。

景容不再多說,她雙眼一肅,猛的揚鞭抽在馬臀上,烈馬如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馬上一抹紅,肆意張揚。

孟澤一時愣在當場。

原來她也不隻是在後宅陰詭算計的婦人,也有這樣明媚的樣子。

比了一場下來,自然是博得滿堂彩。

彩頭是一個白玉鐲子,景容把玩了兩下就直接戴上了。

春兒拿了帕子給她擦乾,“主子下場還上嗎?”

景容擺了擺手,“不了,日頭熱,衣衫都濕了,我去後頭換了衣服再來。”

“好。”

叫春兒去馬車上去換的衣服,景容自己在後院溜達。

林府算是京中貴族府宅最大的一個,是前朝王爺的舊宅,時常辦個馬球會賞花宴什麼的。隻是景容不常來,在後院走了兩圈,一時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道怎麼繞到了一個偏僻的院子來。

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以為是婢女,景容心下一喜,趕緊幾步走過去,可等走近了又猛然覺得不對。

這聲音不像是腳步,倒像是在拖拽著什麼東西。

她四處掃了一眼,目光猛然一頓。

地上雜草上沾染的斑駁鮮紅的……是血跡。

那在拖拽的……

難道是屍體?

景容心中一凜,哪裡還敢往前走,立刻轉身想跑的遠遠的,可腳下才動了一步,身後破空聲響。

下一刻,一柄泛著寒意的匕首就橫亙在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