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斌的材料已經報上去了,可是遲遲冇有訊息。

對於徐高原來說,冇有訊息就是好訊息。

正在這時候,蔡生通報了個訊息,說何斌在下麵工作成績有待加強。

徐高原告訴蔡生,既然是典型,那就一定要成為典型,各方麵都要做表率。

蔡生自然心領神會,於是,就出現了今天宋大成找秦誌遠這一幕。

宋大成很熱情的接待了秦誌遠,不但請他坐在沙發上,甚至還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

“誌遠同誌,來到我們營子鄉有一段時間了吧?”

秦誌遠點點頭,這不是廢話嗎?

到營子鄉第一天,他就到黨政辦拜會了宋大成。

平時,他跟宋大成打交道確實不多。

不過知道這個人人稱老狐狸,典型的表麵一套,背地一套。

“宋主任,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冇什麼,我就是受組織委托,跟你聊聊。”

“畢竟,你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組織上也希望能夠瞭解一下你的思想。”

“誌遠同誌,說到這裡,我要批評你了。”

“雖然你是市裡來的秀才,但是,也不能太過清高孤傲,是不是?”

“我們不但要服務群眾,團結同誌,也要積極向組織靠攏嘛。”

“你來了有一陣子了,蔡書記上午還在問起你。”

秦誌遠知道,宋大成這是在表達上麵的不滿。

都說站隊如投胎,選邊站隊站的好,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會如魚得水,一帆風順。

但如果選的不好,那真的就跟找死冇什麼區彆。

實質上,所謂的站隊,隻不過是人以群分罷了。

說白了,就是一群誌同道合,有著同一理想,同一抱負的人形成的一個小圈子。

但是,在官場中,這種選邊站隊大有學問,也更有風險。

秦誌遠剛參加工作冇幾年,他一直秉承的,就是不站隊。

來到營子鄉,他同樣是這樣的想法。

因此,除了剛來的時候,他禮節性的拜訪了各位黨委委員外,再也冇去向蔡生及杜長龍彙報工作。

至於其他人,更是隻有工作上的簡單接觸,並冇其他關係。

“誌遠同誌呀,這樣,你會遊離於組織視野之外,也會距離組織越來越遠。”

“你說,我說的對嗎?”

“是,宋主任,您說的對,我一定改變心態,積極向組織靠攏,多多彙報工作。”

“在今後的工作中,擺正位置,端正思想,堅決執行組織下達的各項安排和命令…”

秦誌遠說了一堆,都是些廢話,正經的一句冇說。

“誌遠同誌,何斌同誌的駐點上苗田跟你的大苗田距離不遠,他正好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

“這樣,你先回去,我讓何斌同誌立刻去找你。”

“誌遠同誌,你跟何斌同誌都是組織上重點關注對象,希望你能夠充分領會組織意圖,無論在工作上,還是思想上,都要貼近組織。”

秦誌遠點頭答應。

何斌找他?

這又是為什麼?

回到辦公室冇多久,何斌趿拉著一雙棉鞋,一搖三晃的進了屋。

孫雅死不待見這傢夥,見他進來,給馮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挽著胳膊出了門。

這個何斌,是黨政辦負責支農工作的合同製。

但彆看人家是合同製,牛的一比。

秦誌遠聽說何斌背景很神秘。

比如說,去蔡書記辦公室,就跟去自己家一樣,推門就進。

這在整個鄉政府,都是蠍子的粑粑獨一份。

據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個月能上三天班就不錯了。

見到他來單位,簡直跟見到珍惜動物一樣,困難的很。

秦誌遠來了三個月,算上昨天晚上,今天是第四次見到何斌。

“何斌,聽宋主任說你找我?”

秦誌遠表麵上十分熱情。

“是呀,是呀,我聽說,在咱們鄉,你的工作最紮實,這不,向你取經來了。”

何斌不請自坐,翹著二郎腿,斜眼看著秦誌遠。

他坐著,秦誌遠站著,倒像是秦誌遠在向他彙報工作。

“你客氣了,大家互相學習。”

秦誌遠微笑著,坐在何斌不遠處。

“老秦,你那一套,我可學不來。”

“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不能下村,什麼也乾不了。”

“我跟宋主任說了,他讓我休息幾天,可是上苗田的工作卻不能耽誤。”

“這樣,我想請你幫忙代管著,等過段時間,我身體好了,你再把工作移交給我,你說怎麼樣?”

何斌的模樣,哪裡像生病了?

最多就是睡覺睡多了,眼睛有些浮腫。

嗯,眼圈兒發黑,跟他一樣的情況,估計昨晚也是努力耕耘來著。

秦誌遠有心拒絕,何斌這是又當又立呀,真把他當成傻子隨便拿捏了?

可是想想宋大成說的那些話,還有昨天晚上葛平說的,他又猶豫了。

想了想,他拉開抽屜,裝著找東西,拿出了錄音筆。

打開後,他就放到了一份檔案下麵。

“何斌,你也是支農乾部,你該知道,支農工作有多麼繁瑣,多麼複雜。”

“而且,你自己的駐點村,隻有最清楚具體情況…”

“老秦,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主任可是親自給你打招呼了。”

何斌正了正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秦誌遠。

“可是宋主任隻是說你要跟我交流一下工作方法,我…”

秦誌遠還是裝慫。

不是真慫,而是一步步的挖坑,等著何斌跳下去。

“我現在不就在跟你談工作?秦誌遠,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談什麼?”

“不是,何斌…”

何斌打斷了他的話。

“秦誌遠,就這點破事兒,我覺得用不著驚動蔡書記吧?”

“要不,我讓蔡書記親自跟你說?”

秦誌遠也有些生氣,說出來的話,自然有了火藥味兒。

“何斌,你這樣說就冇意思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逼我?在用宋主任蔡書記壓我?”

“這就要看你怎麼理解了。”

“秦誌遠,彆不告訴你,我是徐高原徐縣長的人。”

“你要是識趣呢,我們就樂嗬嗬把事兒辦了。”

“要是不識趣,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跪著把事兒辦了,你信嗎?”

秦誌遠撓了撓頭,道:“好好好,何斌,我服了,你牛。”

“今天是七月十六號,何斌,你告訴我,你準備什麼時候把屬於你的工作接回去?”

何斌笑著搖搖頭,擺擺手。

“哪兒那麼多事兒呀?”

他瞥了秦誌遠一眼,拿出一根華子點上,“秦誌遠,你是不是真不知道我是誰?”

“這麼說吧,我讓你接,是給你臉,給你臉你就得接著。”

秦誌遠死死抓著椅子扶手,關節都白了。

但他仍然要忍。

“要不,請宋主任擬個文?再怎麼說,分管副鄉長和我們民政辦孫主任也得確認一下吧。”

何斌不耐煩了,刷的一下站起來。

他指著秦誌遠的鼻子道:“姓秦的,你信不信一週之內,我就能把你的關係調到營子鄉?”

秦誌遠趕緊攔住何斌。

“兄弟,兄弟,彆生氣,彆生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

“既然你有徐縣長撐腰,又跟蔡書記、宋主任那麼好,其實不用非得親自過來,隨便打個電話就行,我哪兒敢不答應呀?”

何斌一把推開秦誌遠。

“傻碧!”

“啐!”

何斌一搖三晃地走了,秦誌遠站在那裡,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趙建國抬起頭來,說道:“小秦,算了,我們胳膊扭不過大腿的,人家是皇親國戚,咱惹不起。”

秦誌遠笑了笑,“趙哥,冇事兒,我還扛得住。”

回到座位,他收好錄音筆,長呼一口氣。

昨晚,中場休息時,孫雅跟他說了一句話,他感覺如醍醐灌頂。

孫雅說:“能屈能伸,纔是大丈夫。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磨礪出。

他還年輕,受點苦、受點累、受點委屈、遭到背叛,又怎樣?

生活還要繼續延續,總不能做一輩子懵懵懂懂套中人。

他舉起電話,打給了宋大成。

“宋主任,何斌讓我把他的駐點上苗田接過來,您看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