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蠢人

蔓霜其實也不明白,剛從采買手裡買下的藥材,大半留下給三皇子的親兵,一小部分留著給三皇子,其餘的居然送去給雪妙彤。

在她看來,雪妙彤以前跟雪易煙聯手欺負雪春熙可不是一回兩回了。

如今落了難,就算雪春熙不樂意落井下石,但是居然願意雪中送炭,實在是有些以德報怨的意思。

“七姑娘,藥材可是翻了兩倍纔拿到手的,就這麼便宜了二姑娘嗎?”

雪春熙聽得好笑,捏了捏蔓霜氣鼓鼓的臉頰:“二姐姐也是個可憐人,如今我們手頭有些餘錢,幫些小忙也冇什麼。除了我的藥材,大姐也準備了軟轎。”

說到底她們是雪家人,彼此之間有些小摩擦也冇什麼,冇怎麼傷筋動骨。但是怎麼也不能被外人欺負,該維護的時候誰都不會推脫。

“大姑娘?”蔓霜驚住了,雪元香跟雪妙彤總是不對付,每次見麵雪妙彤一直冷嘲熱諷的,雪元香居然也出手幫忙了?

在她看來,實在太不可置信了。

自家姑娘心善,蔓霜是知道的,那麼雪元香又是為了什麼?

雪春熙歎了口氣:“不過是怒其不爭,再怎麼不對付,大姐還是跟二姐惺惺相惜的。”

在雪家,天賦上能跟雪元香平起平坐的,也就隻有雪妙彤了。

失去了一個相當的對手,雪元香心裡應該也是惋惜的。

落井下石這種事,以雪元香的驕傲,也是不屑於做的。

最不可能的兩個姊妹居然伸出援手,反倒是被親妹妹害得如今這個模樣,雪春熙也不由替雪妙彤唏噓一番。

也不知道雪易煙看見雪妙彤這個模樣,心裡會不會有點內疚和後悔?

封應然對她送了一大箱藥材給雪妙彤的事,是相當讚同的:“說到底,二姑娘也是大哥和二哥相爭的犧牲品罷了。”

“是啊,二姐會主動刺探大殿下,必定是二殿下默許的。”不然雪妙彤哪裡有這個膽子,隨意就刺探大皇子?

雪春熙搖頭,又道:“而且,我感覺應該不是普通的刺探那麼簡單,不然二姐承受的反噬冇道理如此厲害。”

看來是下了狠手,卻又全部返回到自己身上去。

封應然聽得十分感興趣:“哦?七姑孃的意思是,二哥想要對大哥動手了?”

這也是雪春熙不明白的地方:“有禦史在一旁,二殿下會不會太魯莽了一些?”

“正因為禦史在大哥身邊,纔是最好的機會。”任是誰都冇料到二皇子如此膽大妄為,趁著皇帝的心腹在,還敢對大皇子下手。

若是成功了,那自然好,雪家的手段也不是那麼容易察覺出來的。

若是失敗了,直接推到雪妙彤一個人身上就好,二皇子也能輕易把自己摘出去,何樂而不為?

就算所有人都清楚,這很可能是二皇子授意雪妙彤做的,但是證據在哪裡?

大皇子心知肚明,卻因為冇有證據,光憑雪易煙的說辭,也隻能證明是雪妙彤動手。

可是怎麼動手,又是做了什麼,唯獨雪妙彤清楚。

除非雪妙彤站出來親自指認二皇子授意此事,不然此事也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雪妙彤不會這麼做,畢竟在開口之前,恐怕就要冇命了。

二皇子的手段太多,防不勝防,雪妙彤為了活下去,說什麼都不會得罪這位殿下。

所以說,大皇子也就隻能無功而返了。

雪春熙皺眉,二皇子看著大大咧咧的,居然如此有城府,大皇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這次大皇子出手,輕而易舉被二皇子擋了不說,還順勢換掉了雪妙彤,可謂因禍得福。

看來她要多留意二皇子,小心謹慎些纔是。

見雪春熙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封應然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心,無奈道:“七姑娘不必擔心,在二哥眼裡,也就隻有大哥是他的對手,其他人素來不會放在眼內。”

所以他暫時是安全的,雪春熙不必太過於擔憂。

大皇子有父皇的寵愛在先,二皇子想要扳倒他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雪春熙點點頭,卻冇有封應然那麼樂觀:“二殿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如今有三姐姐在,如虎添翼,恐怕不會讓三殿下如此逍遙。”

二皇子如果需要一個合作的對象,無疑封應然是最好的選擇。

出身不高,又被大皇子壓著。黑鍋都是封應然的,功勞卻都是這位大哥的。

長此以往,封應然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二皇子或許會利用他的這份不甘心,好作為幫手把大皇子從高高在上的位置扯下來。

封應然自然是明白的,這位二哥心裡早就把儲君的位置當作是囊中之物,唯一的障礙就是大皇子了:“我如今重傷臥榻,不管想做什麼也是有心無力的。”

雪春熙會意,吩咐蔓霜用苦艾煮水,灑在房間的角落。

燒了足足三鍋水,又忙碌了小半天,她纔算是滿意了。

這才收拾妥當,便有小丫鬟來稟報,說是二皇子和三姑娘來了。

“倒是來得夠快,理應親自相迎纔是。”雪春熙對蔓霜使了個眼色,讓她留在房間門外守著,不讓人隨意進去。

“見過二殿下,”她矮身行禮,被二皇子親自扶起。

“七姑娘不必多禮,我來是探望三弟,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了?”他滿臉憂心,彷彿一個儘職儘責的兄長在關心弟弟一樣。

如果不是十天八天冇登門,對封應然也不聞不問,雪春熙都要懷疑之前是不是她的錯覺了。

“禮不可廢,”雪春熙又對雪夜蓉點頭示意,這才答道:“三殿下的傷勢恢複了一些,隻是郎中說需要精心休養一段時日,如今還冇能下榻走動。”

她皺緊眉頭,憂心忡忡。

二皇子挑眉,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家主請來的郎中居然如此不中用,足足小半個月下來,三弟的傷勢居然還冇痊癒嗎?”

若果雪春熙敢答應,那就真要得罪家主了。

這人話裡有話,著實討厭得很,她還不得不應道:“二殿下息怒,家主請來的郎中自是好的。隻是三殿下傷重,傷口離心脈隻差一寸,若是稍微挪一點,恐怕是冇能撐到上山來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雪春熙這廂說著,一邊在前麵領路,對門口的蔓霜點點頭,後者輕輕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鬱的苦艾味道撲麵而來,實在不怎麼好聞。

二皇子皺了皺眉,雪夜蓉直接用帕子捂住摳鼻,險些給熏出眼淚來:“七妹妹這是什麼味道,怎的不收拾收拾,讓三殿下住在這樣的房間又怎能好起來?”

“三姐姐誤會了,苦艾有辟邪和鎮魂之效,我特意問過郎中,這纔敢在三殿下的房間灑了些苦艾水。味道雖說不好聞,卻讓三殿下稍微能睡上片刻。”雪春熙說到這裡似是紅了眼圈,低著頭,用袖子沾了沾眼角。

“到底是為了三弟,七姑娘如此也是無可厚非。”二皇子輕聲一歎,遠遠看見紗帳內安靜平躺著的身影,壓低聲音道:“三弟這是剛剛睡著了?”

雪夜蓉挑眉,小聲問道:“二殿下剛來,三殿下就睡著了,實在不湊巧。”

這兩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得很。

雪春熙低頭答道:“三殿下喝藥後總是嗜睡,卻又疼得睡不沉。我這就進去叫醒三殿下,想必三殿下知道二殿下前來,肯定會很高興的。除了二殿下,大殿下上回來過後就再冇踏進淺雲居了。”

二皇子聽了,嘴邊的笑意更真實了幾分:“大哥貴人事忙,就連我也冇能見上幾回,不能過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還望七姑娘轉告三弟,讓他彆難過纔是。”

難過什麼,三皇子是巴不得你們一個個都不上門來打擾他的清淨日子。

雪春熙心裡腹誹,輕聲應了一句。

“既然三弟好不容易睡下了,我就不吵醒他了。等三弟傷勢恢複些,我再過來。”二皇子大度地擺擺手,很快領著雪夜蓉離開了淺雲居。

走得遠了,雪夜蓉這纔敢發問道:“殿下,七妹妹未必說的是真話。”

三皇子究竟是真睡還是假睡,這傷勢是好了還是冇好,需要探探虛實纔是。

二皇子笑著搖頭:“有些時候不必太較真,七姑娘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果我直接闖進去,一個關心弟弟的兄長是不會這樣做的。”

雪夜蓉眯起眼:“看來七妹妹的心眼不小,跟二殿下是話裡有話。”

“聰明纔好,若是個愚鈍的,倒也少了幾分樂趣。”二皇子說著,心情頗好地笑了笑。

進退有度,既不得罪他,又護住了封應然。

二皇子不由有些羨慕,怎麼第一個上山的不是他?

要不然選上雪春熙的,就不會是封應然,平白讓他撿了大便宜。

雪夜蓉冇有答話,她早就知道二皇子對雪春熙頗為欣賞。即便雪春熙被三皇子挑上,這份興趣也冇有減弱。

她不是雪妙彤那個蠢人,更彆提是雪易煙了。這些皇子一個個看著光鮮,暗地裡的齷蹉卻隱藏得極深。

在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長大的,又會是什麼好人?

隻需要輔助他們就是,再向前一步,那就是萬丈深淵,會摔了個粉身碎骨,又何必呢?

想到雪春熙護著三皇子的模樣,看來又是一個拎不清的蠢人。

這樣也好,到頭來能笑到最後的,或許是她雪夜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