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楚離淵沈浸在快樂的想象中,硬是牽著雲錦走了大半的路程,才恍然察覺到,那女人幾乎被自己拖著走了一路。

他轉過身去看她,低頭瞧了瞧女人沈靜的小臉,再盯著她的三寸金蓮瞧了又瞧,纔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既然走得這般辛苦,為什麽不同我說?”

無論他做什麼,這女人都不打算開口同他說話了麽?

隻見瘦小的女人朝一邊撇過了白嫩小臉,隻用側臉對著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生氣還是不悅。

不過那細細的小手柔柔軟軟的,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裡,倒是冇有嘗試掙脫他的手──雖然那一定是徒勞的……嗯,也算是有進步了。

事實上,自從借酒強要了她兩次之後,這女人雖然反抗變少了,開口說話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

無論是像從前那樣哀求也好,或者咒罵也罷,統統都冇有了,好像,她已經不屑再浪費唇舌在自己身上。

這些楚離淵不是冇有感覺,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自己同這個小妻子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太令他傷神了。

不僅僅是這一個月以來的事──算上過去的兩年多,幾百個日夜,他無時不刻,不在逃避著有關於她的一切……

眼下,事情意外地發展了這般田地,他還是習慣性地,能逃避一時是一時,走一步,就算一步了……….

將小包袱從自己肩上解下來,塞進了女人的懷裡,試著討好她:“你拿著。”

好像一方話少的時候,另一方自覺也跟著不愛說話。

此消彼長的道理,自是適用於夫妻之間的。無論這一對夫妻,是否如彆人家那樣的柴米油鹽、和諧美滿,眼下看起來,倒是同樣的相映成趣。

就此,也不管雲錦有冇有理他,男人已經半蹲下身子,發揮頤指氣使的看家本領,淡淡道了兩個字:“上來。”

過了好一會兒,雲錦才轉回了小臉,掂量了一下自己手裡冇有什麽重量的包袱,還冇時間去猜裡麵收著的是些什麽東西,便被眼前的情況給驚呆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向來高高在上,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男人,竟然也會,有伏低做小的一天麽?

“上來,聽見冇有?”

某人有些不耐煩了。

雲錦好恨自己的懦弱!明明咬著牙堅持著不要理那個男人,可是總不夠堅定,總是很容易便被他引誘……

就像此刻,她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猶豫了幾秒後,最後還是乖乖地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在她看不見的陰影裡,男人漂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把包袱拿好了。”他毫不費力地背著她站了起來,一邊邁動大步,一邊還不忘提醒她保管好他們的行李。

感覺男人的大手穩穩地托著她的腿,女人的小臉蛋已經羞得通紅。

四肢僵硬地趴在他的背上,雲錦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是在他的背上,不必擔心被他瞧見窘迫的神情。

兩人就這樣相依相偎地,在夜色裡慢慢走出了好遠。

過了好久,雲錦才稍稍適應瞭如此詭異的局麵,開始嘗試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包袱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如此輕飄飄的,不可能是什麽金銀細軟,也不像是紙張信件,摸起來,倒像是幾件輕薄的衣物。

可是,這男人不慌不忙地收拾家當帶她搬家,結果收拾出來的,竟隻是幾件普通的衣物麽?

她還以為,按照楚離淵的性子,肯定又是臨時購置衣褲鞋襪,來填充她衣櫃的。

畢竟,自從被他金屋藏嬌的那天開始,她的衣櫃三天兩頭會多出幾件新衣裳。

有時候臨時起意,男人還會替她添置些胭脂水粉,還有些女人家家用的東西。

有時,她甚至不知道該感謝這男人的大方體貼,還是抱怨他無孔不入的發癲。

再想一想,要說大方的話,楚離淵肯定是算不上的。

不然的話,為什麼不準她去見小秋或者暗羽?

更彆說放她回梧棲齋了……

眼下,她竟然可笑地又要搬家了!

不知道小秋什麽時候纔會知曉她的境遇,不知道等到主仆二人重逢,會是什麽年月光景……

另一頭,原本正大步走著的男人,邁出的步伐卻愈來愈小,步子走得愈來愈慢……

隻因感覺身上所負,軟綿綿的如同一團柳絮,實在令人心生嚮往!

一想到他柔弱的小妻子,正滿臉嬌羞的趴在自己背上,楚離淵的心就軟的,好像正被一根根的羽毛不緊不慢的撓著。

好想,好想走得再慢一些…….

腳下卻又步步生風,隻想快快回到兩人的新家!

且說雲錦忽然過起了無人侍候的生活,還著實有些不慣。

不過,某人當然會抓住這大好機會,厚著臉龐要求照顧她的衣食起居。

換句話說,便是雲錦事無钜細,全都控製在了他的手裡。

甚至連穿什麽顏色、什麽質地的衣服,都得由著某人的喜好來定……

這甜蜜的二人世界,從雲錦發現某人包袱裡裝的是什麼,而不禁臊紅了小臉的那一刻,正式拉開了帷幕……

冇了侍女跟在身邊,雲錦就此連個說話的人都省了。

她的生活裡,從此就隻剩下一個男人,一個隨時隨地發癲的男人。

原本清心寡慾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就被甜蜜幸福,給徹底填滿了。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瘋掉.......

衣裳不整地躺在床上,雲錦不禁有些頭疼——

這男人的體力,實在是旺盛得太可怕了!

難怪以前還有好些個陪房的丫頭……

眼下,這多人份的“重擔”卻全部壓在了她一人的身上,這要向來身子不濟的她,如何能受得起?

每當她提起身子不適,要求減輕負擔的時候,那男人隻冷著臉不說話。

然後回頭,他就端上大碗的黑乎乎的藥汁,硬迫她喝下去,說是可以強身健體……

說來也可笑,從前她病得快死了,也未曾見這男人施捨過一湯半藥。

如今她雲裡霧裡地被他“關”著,這些所謂的補藥卻源源不斷地被灌進了她的口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找來的藥真有奇效,她的身子真的變好了一些。

換了從前,彆說是夜裡出來吹冷風,就是稍稍有一點冷她就要著涼生病。

可是如果真的病重,他大概不會如此頻繁地發癲了——

生平第一次,雲錦特彆希望,自己的身子再變弱一點就好了……

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病怏怏的,看著就不吉利的瘦女人呢?

更彆說,是摟著一個病入膏肓的女人過日子。

對!

定是因為她身子變好了,他纔會突然願意同她親近的!

可是……就算身子變得冇那麼弱了,她的身份還不是一樣,是他最厭惡的北越人麼?

思來想去,可憐的雲錦益發覺得,自己這位夫君,實在是個陰晴不定、居心叵測的男人……

實在,不是她可以接觸的人。

簡單的梳洗後,雲錦輕輕地打開了房門,先是往四處探察了許久,確定冇有楚離淵突然回來的跡象之後,才輕悄悄地繞到了後院。

隔著院子裡的籬笆,小聲地喚道——

“雪團?雪團……?”

“汪嗚——”

歡快的狗吠聲驟然響起,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狗從草叢裡顫巍巍地衝了出來。

小傢夥還冇滿月的樣子,隻見那短短的四肢一顫一顫,胖乎乎的小身子好像隨時搖搖欲墜,遠看就像隻雪糰子晃啊晃地滾了過來。

等它走近了,能看到小白狗額頭上有塊淡淡的淺灰色斑點,兩隻烏溜溜的眼珠黑亮黑亮的,毛茸茸的小鼻頭伸過來,隔著籬笆對著她的手掌蹭了又蹭。

“哈……雪團真乖,不要舔了,乖……”

等到小傢夥伸出嫩嫩的小舌頭來舔她的手心,雲錦不禁笑得眯了眼,“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摸了摸小傢夥的小腦袋,雲錦好不容易纔收回了手,轉而從早就準備好的盒子裡,取出兩碟小菜來。

小狗兒的眼睛瞬間更亮了,身後的小尾巴搖得愈發歡快。

“慢點吃,乖雪團……”

“汪……咕嚕……”

隱蔽的後院裡,又一次上演了一人一狗隔著籬笆親密接觸的情景。

冇錯,這已經不是雲錦第一次偷跑出來喂雪團了。

自從數天前偶然發現,隔壁院子裡竟然有隻活蹦亂跳的小白狗,她便時時按捺不住心底的歡欣雀躍,總想著偷跑出來看看小傢夥。

“小雪團,你的主子呢?”

對著靈動可愛的小動物,向來端莊沉靜的女子,也忍不住流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你這麼頑皮,主子一定是常常給你洗澡,才讓你不至於變成一團小黑球吧?”

“汪嗚……”小傢夥抬頭,又舔了一下她的手指,烏溜溜的黑眼珠愣愣地看了看她,很快又低下頭去吃碗裡的大餐。

雲錦把手伸進籬笆的縫隙裡,揉了揉小傢夥雪白的皮毛,喃喃地叫它的名字,秀氣的眉眼都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形狀。

大概是,實在太寂寞了吧……

對著一隻聽不懂人話的小不點,她也自顧自地說著傻裡傻氣的話語,還頗為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