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樓破舊,窗台蔓延著一片深綠色的藤蘿,將室外灑落進來的陽光切割成碎片,有種中世紀城堡破敗陰森之感。

牆角的小床收拾得還算乾淨整潔,但書桌上一些塗鴉的紙張,卻淩亂得擺放,有些甚至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地上……

對普通人來說,司家小樓也算是個不錯的居所。

不過,對司蓮來說,司家就未免有些薄待原主了。

明明都是相同的血脈啊,不是嗎?

“做得漂亮,小主人!”小紅聽到司南風中了紅蓮咒術,聲音歡快地道,“像他那樣的人,遲早被自己結下的口障反噬!”

司蓮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附和蛇蛇,“就是。”

此時,風吹落一頁賦有密密麻麻塗鴉的紙張,正在飄落至司蓮腳邊,還有原本就散落在桌下的……

司蓮彎腰挨個兒一張張撿了起來,拿在手上竟然成了一疊。

當司蓮眸光落到紙張上麵的內容時,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住——

紙上是原主畫的懸疑漫,線條淩亂,風格鮮明、暗黑、陰鬱、恐怖……

還有一些上麵是筆鋒交錯的文字,像是隨手寫下的靈感……

而桌上還有厚厚的一疊這樣書寫著原主心血的草稿。

未曾見過天光。

司蓮被內容所吸引,就這麼翻看了起來。

纏在司蓮手腕上的小紅,“小主人,我幫你去看看司家那些人在做什麼哦。”

上古大妖在司蓮麵前就是萌萌噠的一隻,完全看不出凶殘。

司蓮懶懶揮手,“去吧。”

鮮豔冰涼的小蛇,極快地遊出小樓,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司蓮麵前。

淺碧草叢劃過一抹鮮紅,閃躲過修剪草坪和在給玫瑰澆水的司家園丁,小紅沿著外牆攀爬上二樓,從露台往裡探出頭。

這個房間極為寬敞華貴,掛著蕾絲帳的法式公主床上,司夢夢閉闔著眼睛躺在上麵。

濃密捲翹的睫毛在她蒼白小臉垂下大片陰影,嘴唇就像是失去顏色和水分的花瓣,唇色淡淡,令床上的少女看起來楚楚可憐了。

上古大妖擁有更敏銳的野獸般的直覺,小紅從司夢夢身上捕捉到一絲很淡卻很熟悉的氣息,似是……神物。

神域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此間小界?

紅鱗小蛇心中疑惑著,黃金瞳悄然豎起,決心一探究竟。

但是,這個叫司夢夢的人類少女房間裡還有很多人在。

她的大哥、三哥、四哥、給她檢查身體的醫生,和一些侍奉司夢夢的女傭們。

本來一個術法就能解決的事兒,小紅卻不得不耐心等待,靜靜蟄伏。

因為追隨小主人下界曆練前,神主告誡過它,不可在凡間妄動靈力,特彆是這種冇有神明與妖怪,甚至連修仙者都冇有的小界。

像它咬司南風,藏起了大妖之力,未曾傷其性命,普通蛇咬人隻是本能,所以不算。

像小主人是紅蓮業火之主,業火凝世間罪孽妄惡而生,司南風那麼肮臟的辱罵一個神靈,紅蓮咒術自然從他嘴邊應驗而生,所以也不算。

醫生從司夢夢心口收回聽診器,司天禦見他轉過身,問:“夢夢如何了?”

一向冷漠視手足為無物的司天禦,碰到最心愛的妹妹司夢夢的事情,就完全不能冷靜了。

醫生道:“大少爺,夢夢小姐的情況不太好,請問她今日是不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是的,夢夢她……的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司天禦簡單一句話略過今日的混亂。

畢竟,夢夢的遭遇,有些令人……難以啟齒。

夢夢她自己恐怕也不願意被人知道,她喝下了摻有傭人口水的燕窩吧。

這會叫她在京北圈的名媛中抬不起頭來的。

至於那個秦媽……

司天禦冷冷地想,以後自會收拾她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夢夢的身體。

“這就對了。”醫生道,“夢夢小姐的身體切記大喜大悲和激動,她這是氣急攻心之下,舊疾犯了。”

司天禦還冇開口,司聿和司麟這兩兄弟就忙不迭地嚷嚷了起來。

“都是該死的司蓮的錯,害得妹妹犯了舊疾,我這就去把他給綁來,讓他取血給夢夢用!”

司天禦瞳眸劃過一絲暗色,沉聲開口:“去吧,去把司蓮叫來。”

趴在窗台聽到司家兄弟對話的小紅,快要氣死。

竟然妄想取我小主人的血?!

司聿和司麟兩兄弟還真的去了,很快,司天禦和醫生到房間外麵談話,就連女傭都在替司夢夢掖好被子後,為了不打擾司夢夢休養,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

小紅趁機來到房間裡,纏繞床柱而上,鱗片美麗冰涼的身子豎起,就這麼看著司夢夢——

“奇怪,這氣息好像是……”

小紅似還想再靠近一點。

卻不想,此時司夢夢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陣燦爛金光,然而那金光中似乎還縈雜了絲絲縷縷叫人望之不適的血紅與濃黑之色……

“啊,有蛇!”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強行喚醒的司夢夢,見到小紅險些嚇暈了過去。

小紅隻好倉惶逃竄離開!

它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的露台外麵!

咦?

這不是罵過小主人的那個司南風嗎?

還有那個靈魂很純潔乾淨的林靜言。

林靜言端著托盤,溫潤如玉的眉眼低垂著,來到司南風的床邊,輕聲開口道:“二少爺,我給您上藥吧。”

司南風脫了衣服,光裸著上身坐在床邊,麵無表情並未說話,渾身陰冷的氣息快要溢位來。

林靜言拿起棉簽,沾了一些藥水,正準備往司南風臉上的擦傷塗去時,卻被司南風給驀然狠狠攥住手腕——

“你是不是也在心裡嘲笑我?!”

“覺得我不如司蓮?!”

“竟然被一個賤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手骨快要被捏碎一般,疼痛讓林靜言臉色微微發白,輕咬下唇,“二少爺,我並冇有那樣想過……”

“冇有?”司南風兩根手指重重地掐住青年的下頜骨,驀地冷笑,“我怎麼記得,你從前跟司蓮的關係很好呢?”

“——你是不是也爬過他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