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稍年輕些的身著紫衣,眼神中充滿興味,“皇兄,我賭這名女子定是個美人兒!隻是不知是誰家的,我見過冇有?”

和其對坐的男子一身玄色闊袖雲紋長袍,玉冠束髮,以半片銀甲覆麵,他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後落下一子。

“看衣飾綸佩也是出身富貴,便是衝著你我來的也未必。”

邵易之不以為然,手持著顆棋子看著棋盤不上不下,“誒,不過是位嬌女而已,皇兄未免太過謹慎了。”

大局已定,白子再無迴轉之地。

無奈放下棋子歎息,“皇兄棋藝高超,臣弟是萬萬不可及……”

“行了,少說廢話。”

邵承冕完全不給他拍馬屁的機會,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問:“交給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收斂起紈絝神色,邵易之拿出名單和一疊密信擺在桌上,一臉正色。

“臣弟已在暗中查明,家宴那晚便是柳婕妤宮中婢女偷偷添的香藥,那藥不僅有迷情之效,更有極大的可能一舉懷上皇嗣。可……”

邵易之頓了下後繼續道,“柳婕妤的父親隻是個通政司參議,這香藥從異域來,想要得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邵承冕淡淡道,“是皇後?”

“皇兄說的冇錯,皇後孃孃的胞弟聯絡上了教坊司內的官女子妙玉,還給她輾轉銷了身契,如今就養在香葉衚衕的一個二進小院裡,她母親便是異域人士。

且即使事發,柳婕妤身死,皇嗣無論是男是女,便都順理成章地送到皇後孃娘手裡。”

“這可真打的一手好算盤。”

邵承冕摩挲著書信卻冇有打開,他眉目舒朗,彷彿一切儘在掌握,“中宮多年無所出,右相心急也是難免的。”

“右相也是個老糊塗,放著好好將養的日子不過,非要攪這趟渾水,要不臣弟派人直接……”

“不急。”

邵承冕淡淡一笑,“等大魚都上鉤了,再一網打儘。”

邵易之不禁打了個冷顫,當年皇子奪嫡的慘狀還曆曆在目,好在有皇兄護著他才能平安,這幫老東西好了傷疤忘了疼,這纔過去幾年就妄想插手後宮事,真是大禍臨頭還不自知了。

許是花燈節,人們都在外麵趕熱鬨,紀柔安走進來時,偌大的屋裡竟隻有廖廖三兩人影。

掌櫃的連忙迎上來詢問。

“我來找幾本琴譜。”

清甜的嗓音同樣引起了剛進門幾名男子的注意。

紀柔安渾然不覺,推了推臉上的麵具繼續描述著:“不知寧文山的第六冊琴譜你們這兒有嗎?”

聞言掌櫃的略思索了下,回道:“寧大家的譜子雖算不得孤本,但想要尋它可是不易,據我所知已前不久時就已經被……貴胄整理收編,現今市麵上該是遍尋不到。”

“是嗎?”

紀柔安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可惜,“這還真是不巧了。”

她蹙了蹙眉又要詢問掌櫃可否知道收集者是何人時,就見一位青衫男子領著兩個小廝手握摺扇走上前說話,“兄台原是同道中人。”

“那人小生不才,家裡正好有幾本寧大家的遺作。”

掌櫃的眼睛眯了眯,他閱人無數,麵前的男子分明是——

“真的嗎?”紀柔安眸子一亮,興奮地開口。

“那兄台可否割愛?”

“可,隻是在家中書房,還得兄台隨我走一趟。”

“這……”

小姑娘想了想有點不放心,看向自己的身後,空無一人,猶豫著開口,“今天就我自己出來了,要不等我派……我讓家裡人和你一起去拿?”

那人聽完,便生氣往外走,“小生隻是同道中人想交個朋友,兄台信不過我就算了!反正除了我那兒,全京都你怕是再找不到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信你就是。”

青衫男子極力掩飾著內心狂喜,引著紀柔安出門,“就在附近不遠,兄台隨我來。”

“好。”

紀柔安點點頭。

似乎是怕他反悔,小姑娘邊走邊補充,“價錢不用擔心,我有錢,都可以付給你。”

見人真要跟著走,掌櫃的也傻眼了,連忙出聲打斷,“袁公子留步!”

這袁公子是戶部尚書的獨子袁康年,平日裡無所事事欺壓百姓,聽說還未娶妻府裡就有一十幾房小妾,更何況這裡是皇家的產業,且來者皆是客,彆再惹出什麼禍事來。

紀柔安疑惑地轉過身,看見掌櫃的越過她上前訕笑道:“袁公子,這位小公子許是把您的玩笑話當真,您莫要和他認真纔好。”

“你這老東西,我說有便是有,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被人攔了好事,少爺脾氣上頭,袁康年也不裝什麼謙謙君子了,扯著紀柔安的胳膊就往外拽。

“走,小爺這就帶你去尋譜子!”

“你,你彆拉我,放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家人不會放過你的!”

此時紀柔安也似乎覺察出不對勁了,想掙紮卻敵不過一名成年男子的力氣,被拖得幾個踉蹌後跌坐在地,掌心擦傷了一片。

“不是想要琴譜麼?跟我走就是了!”

袁康年還不死心上前拖拽,他本就是早早地在外麵看上了她纔跟了進來,冇想到這小丫頭擰起來這麼難治。

‘啪!’

一顆棋子淩空而來,正打在袁康年的手腕上。

袁康年手腕一軟吃痛鬆開,衝著四周大罵:“操!是誰害小爺!”

“是我。”

樓梯上緩步下來一行人,為首的男人臉戴半麵銀甲,玉冠玄衣,步步生風。

驀地和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對上,紀柔安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這便是皇上了麼。

“你是哪來的無知草民?”一旁的袁康年氣急敗壞地跳腳。

“知不知道我爹是誰,我爹是戶部尚書,天子重臣!你打了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哦?戶部尚書是……”

身旁的人適時提醒。

“哦,袁維晉。”邵承冕目光沉沉地站在那,看著他像隻螻蟻一般上竄下跳。

“哼,你知道就好。”

看不清形勢的袁康年仍梗著脖子嘴硬,“你要是向小爺磕頭賠罪,小爺就放你一馬。”

“豈有此理!”

這人如此跋扈,榮王邵易之早就按耐不住想出手教訓,邵承冕輕飄飄地抬手製止了他,“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