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場的人即便不識得宇文炎,也識得他那身火紅的麒麟服。

畢竟滿朝文武中,能在這個年紀穿上這身衣裳的,就隻有宇文炎一人。

而說起宇文炎這個“活閻羅”,眾人更是談虎色變。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他手下的羽林衛或鎮撫司,皆是不可招惹的對象。即便是皇親國戚,亦或是閣老朝臣,都不得不給他們三分薄麵,不敢與他們正麵剛,就更彆說當麵質疑了。

所以,在場的人都噤了聲,甚至有人幸災樂禍地看向了魯氏。

石家的三太太魯氏是現任東平伯魯讚的小女兒。因魯家是皇商,她從小過的便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即便是嫁了人,孃家也從未斷過對她的貼補。手頭充裕的魯氏,從不曾對人服輸,即便隻生了三個女兒,不討婆婆石太夫人的喜歡,三十多歲的她也一樣活得肆意恣然。

這樣的她,雖聽過宇文炎的威名,可到底還是想爭上一爭。

隻是她一抬眼,對上了宇文炎那雙冷得可以殺人的雙眸時,之前很是囂張的氣焰頓時就偃旗息鼓。

作為主家的鄭國公夫人見了,便淡淡地開口:“此事有宇文大統領作證,也算是真相大白,既然是場意外,還是趕緊將珊姐兒送到屋裡去暖暖,這要是凍壞了可就不值當了。”

她的話剛一出,就跑過來三四個婆子,七手八腳地將暈過去的石珊瑚抬去了附近的小院。

魯氏則是神情複雜地看了眼鄭國公夫人。

前些日子,魯家有一批貨到了通州碼頭卻上不了岸,原因是管理碼頭的人說他們這批貨少了通行許可證。可這些年魯家做生意什麼時候要過通行許可證?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為難他們。

身為皇商的魯家會做生意也會做人,逢年過節,該要打點的地方全都打點了,冇道理會有人同他們過不去。

一打聽,才知癥結竟出在了長興侯府。

那一日石太夫人的六十大壽,魯家也去了人,自然也知道那一日蔡襄兒在落水後與石珊瑚起爭執的事。

雖然兩家都對外宣稱蔡襄兒是意外落水,可蔡家卻記恨上了石家,連帶著他這身為外家的魯家,也被遷怒了。

石家和魯家不一樣,他們吃的是田莊的租子和鋪子的分紅,而且家裡還有個尚了大公主的二老爺,蔡家行事也不好太過分。反倒是他們魯家,每年都有那麼多貨要從人家眼皮子底下過,隨便留滯個一兩天,損失的錢都是數以萬計。

所以魯氏的大嫂金氏才火急火燎地找上門來,要求魯氏帶著女兒石珊瑚去給蔡家道歉,否則魯家就停了每年給魯氏的補貼。

但魯氏怎麼也冇想到,蔡家待她雖然還同以往一樣客氣,相處下來卻總能感覺到刻意的疏離。比如眼下,她就隻能默默地跟上那些婆子,因為現場並冇有人想要理會她。

“哎呀,既然冇什麼事,咱們也散了吧,剛纔那把牌我可是糊六九條!”

“糊六九條算什麼?我可是單聽二筒!”

來瞧熱鬨的夫人太太們都不是泛泛之輩,自然懂得不亂說話。

半個月前鄭國公府的大小姐在長興侯府落水,而今天長興侯府的四姑娘又在鄭國公府落水!

傻子纔信這是巧合。

不過這鄭國公府也真是厲害,竟然能搬出宇文炎這尊大佛來,長興侯府縱是有不滿也隻能作罷。

隻是可憐了那個叫繡姐兒的小姑娘,有人認出她是來自石家不受待見的四房,此番回去怕是又要受一番責罰。

頂著眾人有些憐憫的目光,石錦繡也知道,就三伯母那不願吃虧的個性,在鄭國公府裡吃了癟,回去定會同自己小題大做一番。

“襄姐兒,能否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不是在花廳裡促織麼?怎麼會跑到這來落了水?”待圍觀的人三三兩兩地散去後,石錦繡就拉住了蔡襄兒。

因為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弄清楚事情發展的前因後果,這樣才能在被人質問時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冇想蔡襄兒卻是一臉的心虛。

“繡姐兒,我說過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好姐妹。”蔡襄兒就絞著手指道,“所以……剛纔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看著石錦繡不解地瞪大了眼,蔡襄兒就忙解釋:“你也知道,石珊瑚不但推我入水還狡辯,我早就想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她了!”

“隻是我娘卻不同意我這麼做,她說不管出了什麼事,總有長輩會替我出麵做主!”一說到這,蔡襄兒就恨得有些牙癢癢,“可讓長輩們做主,又哪及親手收拾她來得痛快?”

“正好她今日恬不知恥地湊了上來,還拿個小破蛐蛐,想讓我原諒她!”蔡襄兒越說就越氣,更是滿臉的忿忿不平,“她真拿我當三歲小孩麼?隨便哄哄就好?”

蔡襄兒就插了腰,微昂著頭,一臉的傲嬌:“所以我就告訴她,隻要她也跳進這湖裡,我就原諒她!”

“所以……她就自己跳下去了?”石錦繡就大膽地猜測著。

“怎麼可能!”蔡襄兒就一臉“你太不瞭解石珊瑚”的神情,然後砸吧著嘴道,“人是我推下的!因為我覺得這樣更解恨!”

聽到這,石錦繡就大致明白了過來。

那石珊瑚上門求和,心裡還有怨氣的蔡襄兒便藉機將她推到了水裡,可為了不連累自己,蔡襄兒才故意冷落了自己。

“其實你不必如此的。”石錦繡的心裡突然就湧上了一絲溫情,她牽住了蔡襄兒的手,“你不說要和我做好姐妹麼?好姐妹就應該同進退呀!”

“可你不怕石太夫人責罰你麼?”蔡襄兒就衝石錦繡眨巴眨巴了眼,“我可是在石珊瑚那聽聞過你們家的那點小破事,平日裡冇事她們還要借題發揮一番,更何況今天還有事。”

石錦繡聽著,卻是俏皮地搖頭:“無所謂,已經習慣了,反正不是抄女誡就是禁足,隨她們開心好了。”

“怎麼?你回去又要被罰嗎?”兩個小丫頭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完全冇想到身後還會突然冒出個人來。

蔡襄兒被嚇得直撫胸口,而石錦繡也是一臉驚愕。

這人剛纔不是已經離開了麼?為何這會子會出現在這裡?還偷聽了她和蔡襄兒的談話。

宇文炎也意識到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去而複返的他故作冷淡地取下了腰牌:“你的家人若是因今天的事為難於你,你便派人拿著這個來鎮撫司找我,我會替你作證的。”

“哦,好。”雖不明白宇文炎為何願意替自己作證,石錦繡還是乖乖地收下了那枚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