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念夏慘白著臉,被人架著進了偏殿,衛錦泱一見便紅了眼,她不顧身份,從兩名廠衛手中接過念夏,狠狠的剜了陸寅一眼,轉身便走。

拂冬早就急的不行,就要來接,被衛錦泱攔了,“去宣鄭太醫,就說本宮身體不適,讓他來瞧瞧。”

念夏乘不了車輦,錦泱便安排一名身材粗壯的嬤嬤揹著她回了鳳安宮。

太醫給號了脈,一碗湯藥下去,恍惚的念夏眼中才終於恢複了清明,她顫著聲,還帶有哭腔,“娘娘……”

錦泱恨恨道,“都怪我,讓你平白吃了這些冇必要的苦,不過念夏你放心,這苦頭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白吃!”

“不是的,念夏冇受什麼苦,是我膽子小,被詔獄裡受刑的犯人嚇破了膽子……”

錦泱握住念夏的手,卻摸到她濕乎乎的衣袖,她禁不住勃然變色, “陸寅對你用了水刑?”

水刑便是將宣紙浸濕,一張接著一張的覆在人口鼻之上,使之一點點感受窒息,這種刑罰既可折磨宮人,又不會在身上留下傷痕,是宮內慣用的手段,衛錦泱好歹也當了三年皇後,又豈會不知?

自家主子自家知,小姐明顯是想幫自己報仇,可對方是一手遮天的九千歲啊!

小姐剛進宮,哪裡是那陸寅的對手?何況小姐還有她的打算,念夏便忙擺手否認,“水刑?那是什麼?我身上這些水是因為我被嚇暈了,他們拿水潑醒我來著。”

衛錦泱眯了眯眼,“當真?”

念夏咬死不說,衛錦泱便也作罷,不過她心裡卻是明鏡,第二日便把東廠安插在鳳安宮妃釘子拔了個精光,大張旗鼓的讓人把人送去東廠。

“娘娘原話,陸大人既心有疑慮,那此前約定便作罷,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乾!”

傳話太監說完,潦草躬身一禮,撒腿便逃。

陸寅掃了一眼廊下被退回來的宮人,上至二等,下至灑掃,共有九人,他睨了一眼心腹裴安,裴安心領神會,

“督公,這九人確是我們東廠安插在鳳安宮的全部耳目。”

陸寅臉上出現一種莫名之色,似笑非笑,“去萬牲閣貓狗房挑一隻識大體知情趣的貓兒過來。”

裴安人傻了。

貓識大體?

還得知情趣?

莫不是大人看了怪誌雜談,也想要個能變化的貓妖?

裴安無從下手,隻得難為養貓狗的小太監,折騰了一個時辰,一隻溫順的白毛波斯貓被裴安忐忑的抱到陸寅麵前。

陸寅抬手逗弄,這小貓竟然伸出舌頭,乖順的舔舐著他的手指。

陸寅啞然失笑,頗為滿意的抽回手指,“不錯,果然知情識趣,像極像極!去,抱去送給皇後孃娘。”

衛錦泱氣勢洶洶的送回去九個人卻一頭霧水的收回來一隻貓,小貓白如雪團,全身上下冇有一絲雜毛,圓溜溜的碧色貓眼盛滿了無辜懵懂。

錦泱一看,便喜歡上了,當即宣佈要將雪團養在鳳安宮,念夏拂冬總覺得不太妥當,但勸了幾句衛錦泱也不聽,便也由著她去了,左不過一隻貓而已。

第二日,便是晉朝習俗出嫁女三日歸寧之日,錦泱是晉朝皇後,自然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歸家,但被迫‘自省’的趙景煜為了讓衛家出手對付陸寅,給衛錦泱傳了好一段哭慘的話後,特意下旨準許衛家女眷進宮團聚。

前世趙景煜怕自己古怪惹衛家生疑,除非必要,輕易根本不讓她召見家人,前世自安樂二年的宮宴匆匆一彆,再聽聞,已是陰陽相隔……

這日,鳳安宮一大早便忙碌起來,念夏挑了幾套顏色喜慶的吉服都被錦泱丟到一旁,“去拿些素淨的來。”

說完又補了一句,“就像往日在家中一般即可。”

念夏彎了彎眉眼,福身應是,稍許,拿了一條杏色四喜如意雲紋裙,“娘娘,這件您看怎麼樣,到底是喜慶日子,穿太素靜夫人該憂心了。”

“好。”

錦泱又吩咐讓人去準備糕點,又檢查一會要賞賜的首飾,好不容易宮門傳信,衛家人已經進了崇陽門,盞茶時間便可到鳳安宮。

錦泱一刻也坐不住,時不時的探頭看向門外,“念夏拂冬,快看看我可有什麼不妥?”

“都妥當的,娘娘您快些坐好,不然您這樣夫人又該訓斥了。”念夏哭笑不得,趕忙扶著錦泱坐好,衛家慈父嚴母,若是被夫人看到娘娘坐冇坐相,今日這日子怕是也少不了唸叨幾句。

終於,衛家女眷一路走到鳳安宮,領頭穿著誥命朝服的母親被大嫂攙扶,鬢邊理得一絲不苟,如記憶中一般無二。

衛錦泱的眼淚乍然決堤,哪裡還顧得上覲見規矩,從鳳椅上踉蹌著撲到秦氏身邊,哽嚥著哭喊出聲,“母親!”

這一聲母親,讓秦瑛蹙起眉心,她輕鬆便搪開衛錦泱,跪在地上,“臣婦秦氏,拜見皇後孃娘。”

秦瑛都拜了,身後的大嫂何氏自然也跟著跪在地上。

錦泱急忙去扶,“娘,大嫂你們快起來……”

“娘娘,禮不可廢!”秦瑛帶著何氏,一板一眼的做完整套大禮,錦泱無法,隻能跟著拜。

再起身時,錦泱想攙扶秦素,秦瑛掃了一眼四周宮人,眼中精光銳利,

“娘娘這兩日可安好?”

“好是好,就是想孃親!”

秦瑛端著的氣勢刹那間便鬆了,爽朗一笑,“你呀,都娶……嫁人了還做這些小兒女姿態做甚!”

錦泱小女兒似的撒嬌,“誰說嫁人了就不能想爹孃的?”

“你還真是隨了你父親,自你出嫁走後,他躲在房裡整整哭了一天,這兩日夜夜都哭濕枕頭,原本以為來你這裡躲躲清淨,誰想你竟也這般模樣……真是……”秦瑛一副不堪困擾的模樣,惹得錦泱破涕為笑。

衛肅在外一絲不苟,刻板迂腐,在家中卻是多愁善感,細膩多情。

而母親在外木訥安靜,回了家反而豪爽利落,刀槍棍棒樣樣精通。

幼時母親更關注自己的課業,也更嚴厲,父親反而在生活起居上照顧她更多一些,更耐心溫柔。

因此,自己抗拒跟母親學功夫,反而更願跟父親學學問,後來自己因為忍不了打熬筋骨的痛苦,還大病一場,自那之後,母親便也不再逼迫自己學武。

可現在,錦泱後悔了,這輩子她想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