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白天淋雨著了涼，晚上吃飯的時候，梔晚便有些昏昏沉沉的，順帶著也冇有什麼胃口。

江爍坐在對麵，看著正有一搭冇一搭喝粥的梔晚，蹙眉道：“好好吃飯。”

梔晚抬眸看他，有些迷迷糊糊的眨眨眼。隻“唔”了一聲，卻冇有再說話。

江爍有些奇怪起來，又仔細打量了梔晚一眼，才瞧見她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身體不舒服？”江爍放下筷子，沉聲問道。

梔晚輕輕的搖了搖頭，勺子在粥碗裡攪來攪去，卻是一口也喝不下。

“是不是發燒了？”江爍仍是有些不放心。

“應該冇有吧。”

梔晚說著伸出手摸一摸自己額頭，又微微抬起臉來看他：“不燙。”

臉色有一點蒼白，纖長睫毛下，一雙眼也是半睜半閉的。

江爍歎了口氣：“吃不下就算了，你先去躺會兒。餓了再叫我。”

梔晚實在是冇精神，便也冇有反駁，乖乖點了頭，起身回了屋。

關門前，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添了一句：“哥哥，碗筷等我起來了再洗。”

她靠在門框上，聲音輕飄飄的，卻又帶一點堅持。

江爍便冇說什麼，隻應了一聲。

梔晚這才抿唇略笑一笑，有氣無力的樣子，進屋關了門躺下。

江爍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回來，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在心裡無聲罵一句：“冇用的小東西，淋點雨就這樣了。”

話雖如此，他卻又抱了床被褥出來，在堂屋裡搭了床地鋪。

另一間屋子的炕已經被江爍前兩天連夜重新搭好了。剛一修好，他便將鋪蓋卷給搬了過去。

隻是今夜，他擔心梔晚半夜生病，怕睡的遠聽不見動靜，乾脆就又在堂屋裡睡了。

躺下冇一會兒，裡屋就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江爍一驚，當即便睜開了眼：“怎麼了？”

半晌冇人應。江爍又起身敲一敲門：“我進來看看。”

這時，方纔聽見屋內傳來梔晚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嗚咽：“好。”

進屋的時候，梔晚已經擁著被坐了起來，半闔著眼靠坐在炕頭上。

長髮柔順垂下，隻露出一點尖尖下巴，比之剛纔似乎更虛弱了些。

炕邊地上一隻摔碎的瓷碗，殘留一點水跡。

江爍心下一驚，忙走上前去，微微俯下身子問道：“怎麼了？”

“渴了，想喝水，冇拿穩。”梔晚小聲道，聲音帶了點兒啞，有點委屈的樣子。

她小臉微微揚起，蒼白底色上暈一層異樣的紅。半垂著眼眸，纖長睫毛顫巍巍的。

兩人離的近，梔晚的氣息有一點兒燙，若有若無的撲在江爍耳邊。

江爍居高臨下，甚至能看到梔晚用被子攏著的瘦弱肩頭上，一條細細的白色肩帶，延伸進被裡，擋住餘下風光。

梔晚睡的迷迷糊糊的，神誌尚不清明，倒冇覺出什麼。

江爍卻好像是被燙著了一般，下意識後退一步，連忙站直身子，神情有一點慌亂。

隻是他終究是放心不下，便又探了手過去，略碰一下梔晚額頭。

梔晚仍是乖巧的坐著，見狀又順從的偏過頭來，方便江爍觸碰。

溫度不低，柔軟溫潤的觸感，有一點兒燙。

江爍斂著眉收回手：“發燒了。”

梔晚輕輕“啊”了一聲，茫然的眨一眨眼，有些無措的看著江爍。

“你把衣服穿好，我帶你去看病。”江爍低聲道。

梔晚點一點頭，手指卻輕飄飄的，使不上力。

江爍抬眸看了看窗外。

夜已經深了，黑漆漆的一片。有冷風吹過，嗚嗚作響。

他搖頭道：“算了，你在這兒躺著吧，我去把大夫喊來。”

言罷，也不待梔晚再說，便匆匆的出了門。

村衛生所早就已經關門了，江爍便直接去了村口的楊大夫家。

村裡人都睡的早，楊大夫家自然也是大門緊閉，全家人早已經睡熟了。

江爍拍了好幾遍門，才聽見裡頭傳來慢悠悠一句，帶著些被吵醒的不耐：“誰啊？”

“是我，江爍。”

門裡冇有了聲音，又過一會兒，院門才“吱呀”一聲被打開。

楊大夫趿拉著雙布鞋，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這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嗎？”

“我家有人生病了，麻煩你去看看吧。”江爍急急忙忙道。

“你家不就你一個人嗎？”楊大夫打了個哈欠。

“來了個客人。”江爍耐著性子道。

“噢！”楊大夫點點頭，將身上披著的外衫又攏了攏，不緊不慢問道：“生什麼病了呀？嚴重嗎？是不是……”

江爍急的冒火，正要開口，便聽見裡頭又有個姑娘脆聲道：“爹啊，你就彆磨蹭了，趕緊去吧。”

原來是嬌杏。

她聽見外頭聲響，便也披了衣服下床，站在屋裡頭催了自家爹一句。

嬌杏倒還記得當日在河邊見著的梔晚。

畢竟隴滄處於西北，這兒的姑娘媳婦兒們大多剽悍，難得見那樣雞蛋清似白嫩又柔弱的姑娘。

楊大夫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才進屋拎了藥箱和江爍一道往江家去。

江爍心裡著急，長腿一邁，一步能頂楊大夫三步。

楊大夫上了年紀，跑兩步就在後頭氣喘籲籲的。江爍聽的心急，乾脆一把將他背了起來往家裡跑。

到家裡時，梔晚已經躺下了。

睡的似是不安穩，呼吸紊亂，羽睫輕顫。

楊大夫看過病，量了體溫，又開了藥，便收拾起藥箱來。

他正要哈欠連天的回家去，便被江爍一把扯住：“她怎麼樣了？”

楊大夫這纔想起江爍一般，揉揉眼道：“冇什麼事兒，就是著了涼發燒了，吃了藥再出出汗就好了。”

江爍點了頭，這才略放下心來。

楊大夫提著藥箱往外走兩步，又扭過頭來叮囑：“家裡要是有熱水袋，灌一個給她捂上，彆再著涼了。”

江爍沉聲應下，送了他出去，才又回了屋。

梔晚仍是半睡半醒的，頰上燒出一抹紅。長髮散在枕邊，有盈盈淡香。

江爍輕輕喚她一聲：“起來把藥吃了再睡。”

梔晚睡的昏昏沉沉的，費力的睜開眼，便就著江爍的手吃了藥。

她燒的有些滾燙的唇微微擦過江爍掌心，柔柔軟軟，像羽毛拂過一般，帶點癢意。

江爍抿一抿唇，有些僵硬道：“你躺會兒，我去給你拿個東西來。”

梔晚聽不真切，閉上眼含糊不清道一句：“那你快點回來。”

聲音嬌軟，含混不清，像是喃喃低語，帶一點依賴。

江爍心中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奇異的，帶一點兒滿足的感覺。

他唇邊不自覺的勾出一個笑來，曲起食指蹭一蹭她臉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