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三年，寧遠國迎來了第一次選秀。

宮殿四麵出廊，金磚鋪地，屋頂為單簷四角攢間，屋麵覆黃色琉璃瓦終為銅胎流，金寶鼎店內外沿均是金龍和喜彩畫，天花為瀝粉貼金圖案，殿內設地平寶座。

殿外更是熙熙嚷嚷，呈現出一片祥和喜氣的盛況。

沈清棠身著寶藍色衣裙，外披白色衣紗，腰間纏繞著白色玉珠綢緞，讓腰瞧著更加盈盈一握。烏黑亮，烏黑柔亮的長長秀髮盤於後腦，隨意插了幾隻簪子，手上戴著翡翠鐲子，耳邊垂著碧玉耳環。

柳月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著有黑明的黑眸，一雙桃花眼，口如含朱丹，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雖然穿著並不出挑。但那張臉就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這些都是第一輪入門條件，甚至需要秀女的鬢髮薄如蟬翼，秀髮宛如雲霧。

毫不誇張，沈清棠在第一關就拔得頭籌。

嬤嬤和女官更是讚不絕口，畢竟像沈清棠這般容貌上等、身姿上等的秀女可謂是少之又少。

第二輪便令人難堪，需要脫掉全部的衣物，讓女官們仔仔細細，反覆檢查著身體的每一處地方。

不過對於大多秀女來說，比起進宮，這些難堪又算得了什麼呢？

即便是經過了兩輪嚴苛的篩選，等待殿選的人依舊仍有六組三十六人。

殿選是要按照父親的官職及嫡庶之分來劃分的，沈清棠父親不過是個正五品禮部侍郎，而她又是個庶女，所以被安排在第五組。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才終於輪到她。

一個公公拿著名單手冊高聲念著：

“戶部郎中庶女馬琪，年十五。

禮部郎中庶女沈清棠，年十六。

……

宣撫使司副使庶女楊知淺，年十六。”

經過了幾輪殿選，太後已有些疲乏，但聽見禮部郎中庶女這六字時，立刻打起精神來，朝著下方秀女看去。

依著規矩，她們需要福身請安：“臣女恭祝皇上、太後、皇後孃娘萬福金安。”

皇後溫聲道：“都抬起頭來。”

雖是這麼說，但冇有幾人敢真正的抬頭。沈清棠微微揚起了頭，但目光卻冇落在正上方三個人的身上。

太後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哪位是禮部侍郎之女？”

沈清棠心一咯噔，太後為何獨獨叫了她，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儘管心中害怕，但還是向前一步走：“回太後的話，是臣女。”

這可是太後第一個喚的人，皇上和皇後都起了幾分趣味。

蕭奕承微微挑眉，朝下方的人兒看去。容貌確實不錯，倒勝過其他秀女幾分。隻不過表情中卻透著幾分淡淡的清冷。

“你姨娘可是喚落桐？”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清棠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望了太後一眼，但隻一眼又垂下了頭：“回太後的話，落桐正是姨孃的名字。”連聲音略帶哽咽。

太後眼眶泛紅，連連點頭道：“好，好。”

蕭奕承輕聲說道：“若是母後喜歡，那便留下吧。”

“禮部郎中庶女沈清棠，賜牌子。 ”

……

一個時辰過後，秀女全部甄選完畢。天際出現了一抹紫紅色的朝暉。

出了宮門，遠遠的便看見幼白站在一輛簡陋的馬車之前，朝她揮著手。

“小姐，入選了嗎？”

沈清棠莞爾一笑：“自然。”

選秀進宮是她複仇的第一步，所以，她必須成功。若不是今日有太後的關係，她也自有其他辦法入選。

回到府後，剛下了馬車，就看見沈逸靖、沈夫人和她的嫡妹沈月寧都站在府門前等她。

心中冷笑一聲，若換在從前，她必然不會有這個待遇。

剛走了兩步，沈月寧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她麵前，趾高氣揚的開口：“你入選了嗎？”

沈清棠並冇有理會她，走到沈逸靖和沈夫人麵前微微屈身：“女兒未辜負父親的期望。”

沈月寧臉色大變，跑到沈夫人旁摟著她的手臂，麵上帶著幾分委屈：“娘，她竟然入選了。”

沈逸靖聽到這話，臉色沉了幾分：“你姐姐入選，這不是好事嗎？”

沈家終於出了個嬪妃，本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沈老爺聽到這句話，自然不高興。

“老爺，寧兒不是這個意思。”沈夫人立馬充當和事佬，拍了拍沈逸靖的手臂。

看著沈夫人母女氣急敗壞的模樣，沈清棠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父親，那女兒先回房準備東西了。”

沈逸靖欣慰的開口：“去吧。”

沈清棠回到閨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姨娘上香，還和姨孃的牌位說了不少話。

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的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冇有。

沈夫人和沈月寧從庫房中準備了一些東西拿給她，沈清棠隨意瞥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些廉價的物品。

沈夫人將幾張銀票放在圓桌上：“清棠，我要囑咐你一些事情。”

沈清棠自顧自的收拾東西：“夫人說吧，清棠聽著。”

她如今已是後宮的嬪妃，且明日就要進宮了。料她們母女倆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沈夫人的臉僵了一下，但馬上恢複正常：“清棠啊，雖說你往後就是後宮的嬪妃了，但你是沈家的人。往後一定要儘心侍奉皇上，照顧好自己。”

沈清棠抬眸望向她：“夫人，你有話就直說吧。”何必在這虛與委蛇，令人心生厭煩。

沈月寧指著她不滿的說：“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娘跟你說話呢。”

沈夫人對她搖了搖頭，笑盈盈的走到沈清棠身旁，握住她的手，不過隻一秒，沈清棠便厭惡的掙脫了。

不過，沈夫人並不在意：“清棠啊，你妹妹清寧也十四了，若是往後你獲得了恩寵，還望你多提攜兩分。”

沈清棠那張溫婉清麗的容顏上，彷彿有著黃昏落雨的清冷：“夫人放心吧，到時候清棠必定會提攜兩分。”

“隻不過。”沈清棠望向沈月寧，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屑：“妹妹在家要好好學學規矩，若是這般性子進宮，即便我有莫大的本事，也護不住她。”

沈月寧難堪的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這不需要你管。”

沈夫人臉上笑容一頓：“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教導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