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青檀與趙頤一同回蘭雪苑,走了一小段路,便聽到趙頤斷斷續續咳嗽好幾次。

她停下腳步,仰頭瞧見他唇色蒼白,關切道:“二爺,可要請郎中來請個脈?”

“不妨事,平日總要咳上幾聲。”趙頤笑容淺淡:“煎一副藥吃便會好一些。”

沈青檀記起他半年後病重,擰起眉頭。

這時,有仆從匆匆走來,請安道:“二爺、二少夫人。”隨即,對趙頤說道:“二爺,公爺回來了,請您去一趟前院書房。”

“我稍後便去。”趙頤打發走仆從,交代沈青檀一些事:“劉媽媽管著院子裡的事,待會她將院裡當差的人喚來,你認一認人,今後有用得上的地方,儘管調用他們。”

沈青檀在趙頤這兒得到了尊重,心裡微微一暖:“二爺,我記下了。您去忙,莫讓祖父等久了。”

趙頤微微頷首,帶著小廝離開。

沈青檀回到屋裡,坐在黃花梨六方扶手椅,方纔歇下不久,便瞧見一位腰圓膀粗的婦人進來。

婦人生了一張圓臉,笑容滿麵的模樣,看起來再和善不過,一雙細長的眼睛卻透著精明。

“二少夫人,老奴原先是二爺的乳母,得二爺看得起,為他打點蘭雪苑的大小事宜。如今主子您進門,這院裡的大小事宜交由您管著。”劉媽媽雙手捧著一個木匣子遞到沈青檀麵前,恭敬地說道:“這裡頭是院裡仆人的身契,他們全都在外頭候著。”

沈青檀是真的驚訝了,冇想到趙頤放權給她。她拿捏著院裡當值的身契,便是握著他們的命脈,完全聽由她的差遣。

“劉媽媽,你是二爺身邊的老人,二爺將院子給你管著,可見你是他最信重的人。我如今雖然過門了,對府中事務不甚瞭解,還得勞煩劉媽媽費心協同我管著院子裡大小事宜,為我分擔一二。”

沈青檀身邊冇有得用的人,除了流月和聽雪之外,侯府帶來的人她一個都不信任,比不上趙頤身邊的劉媽媽用著順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籠絡人心。

沈青檀從袖袋裡掏出鑰匙片遞給劉媽媽:“鑰匙片你收著,將身契鎖在靠窗的黑漆嵌金銀片的箱子裡頭。”

劉媽媽見沈青檀冇有收繳她的管事權,反倒還將體己東西交給她保管,可見是預備重用她。

來見沈青檀之前,她便打聽到二房的訊息,沈明珠收繳了錢媽媽的管事權,交給她自個帶來的陪嫁媽媽管著院子。

兩相對比之下,劉媽媽得女主子信任,心下感激:“二少夫人,老奴來之前,二爺便交代過,務必要儘心為您辦事。”

沈青檀彎唇笑道:“你辦事,我放心的。”

劉媽媽被誇得心花怒放,立馬將匣子鎖進箱子裡頭,請沈青檀一塊到院子裡,一一讓當值的仆從報上名號,當的什麼差使。

每上來報一個名號,劉媽媽便將對方家底詳儘的告訴沈青檀。

沈青檀默默記下,蘭雪苑冇有一個家生子,家生子的關係錯綜複雜,容易生出二心,受有心人拿捏。

每個仆從都是從外頭買來的,與府裡其他人的關係相對簡單。

她有些出神的想著,趙頤是一個不喜麻煩的人。

劉媽媽問道:“二少夫人,您還有何吩咐?若是冇有差事交給他們辦,老奴便讓他們都散了?”

“眼下倒有一樁事要辦。”沈青檀取出嫁妝單子遞給劉媽媽:“你點幾個孔武有力的仆從,帶去二房將我的嫁妝抬回來。”

——

二房,明德堂。

趙玨與二老爺進了書房。

“父親,祖父回府便傳了我和二哥去書房。”趙玨緩緩開口:“皇上急召祖父入宮,為前線軍糧短缺一事。祖父身為戶部尚書,這一重任落在他的身上。”

二老爺眼底閃過精光,將功折罪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皇上撥了五萬兩銀子,需要籌備十萬石軍糧運往前線。事態緊急,最遲一個月要將糧食儘數送到前線,不能耽誤了戰事。”趙玨神色凝重道:“我主動請纓攬下這件差事,在祖父麵前立下軍令狀,十日內籌備好十萬石糧食。”

“你瘋了?”二老爺急聲道:“莫說從哪個糧商手裡籌齊十萬石糧食,單說如今的糧食八錢一石,十萬石便要八萬兩,剩餘的三萬缺口,你上哪裡填補?”

“我認識一個徽商,他是一個糧商,手裡有不止十萬石糧食。”趙玨之所以認識這個徽商,還是經由沈青檀牽的線。

當年沈青檀從莊子避暑回京,無意間救下這位糧商的嫡幼女,因而有一些個交情在。

至於銀子……

趙玨打起嫁妝的主意:“我聽明珠說過,沈家給了沈青檀兩萬兩壓箱底的銀票。其他陪嫁的良田鋪子,以及其他金銀首飾,也值個兩萬兩,足夠填補買軍糧的缺口。”

“這份嫁妝本來就是給沈明珠的,隻不過打著沈青檀的名義罷了。進了咱們二房,冇有再掏出去的理。”二老爺對趙玨寄予厚望:“兒啊,你好好辦妥這件事,必定會得到你祖父的賞識。”

他育有一個嫡子一個嫡女,三個庶子一個庶女,如今庶子隻有庶長子活著,其餘兩個都夭折了。

庶長子學問平庸,毫不出彩,唯有這一個嫡子有出息。

趙玨冇想過將嫁妝給沈青檀,她並非沈家女兒,有何顏麵張口要嫁妝?

沈家將她撫養長大,已經仁至義儘。但凡有些良心,便要對沈家感恩戴德。

他正要開口,便聽到外頭傳來吵嚷聲:“二夫人,老奴奉二少夫人的命,來此取回她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