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說的隨意，但容澈卻聽的認真，之後便吩咐人去請了最擅長做白龍曜的安南廚師，專門為沈凝做了這道菜。

這道菜雖是安南菜色，卻非常合沈凝與容澈的口味，也成了他們二人最喜歡的菜。

之後他們每一次一起用飯，必定都會有那道白龍曜。

三年前，沈凝落水被容澈救上來之後，她就不喜歡那道菜了。

可今天她又點了那道菜。

有什麼深意麼……

容澈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波光湧動。

想起沈凝這些年做過的事情，以及她看著自己時，總是決絕憎恨的眼神，容澈的心口如同壓了一塊大石一樣，呼吸沉重，心房悶痛。

三年了，他總是不相信她真的變了。

總覺得她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

他把她拘禁在自己身邊，一方麵是因為看到她和容子安親近自己會嫉妒的發瘋，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容子安是豺狼之輩，他怕沈凝有閃失……

靜默片刻，他的手指一勾，一枚雕刻著白虎的古樸銅牌從懷中落入修長雅緻的手中。

容澈淡淡出聲：“白虎令！”

若不是為了這個，她也不至於各種故弄玄虛。

原本這是沈凝的東西，他既然與她徹底斷絕，就不該把她的東西據為己有。

該丟還給她。

可是她拿了白虎令必定送到容子安手上去，到時候會引起諸多麻煩，還會給沈凝自己也帶去禍事……

容澈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笑意。

都到了這個份上，他竟還是擔憂她的安危……她早就移情彆戀了！

……

沈凝那院子一片狼藉，自然是住不了。

先前府兵幫忙清理清芷榭的時候，沈凝讓黛月和藍星重新收拾了一座小客院，晚上便在那客院歇下了。

小院比不得皇宮鳳儀閣的高床軟枕，再加上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比如容澈拒絕見她，容子安半路糾纏，府上柯氏母女鳩占鵲巢還莊墓昨夜噁心人等……沈凝閉上眼睛後久久冇有入睡。

好不容易迷糊地睡著，朦朧間看到容澈俊逸精緻的臉上帶著溫柔淺笑，朝她傾身而來，低頭吻在她的額角。

凝凝，你的臉紅的真好看。

我可不可以再親一下？

睡夢中的沈凝眉眼柔和，唇角都翹了起來，然而畫麵一轉，容澈滿眼痛苦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質問她。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那個愛我的凝凝到哪裡去了！

沈凝蹙了眉頭翻身，朦朧之中霧氣散了一圈，露出容澈冰冷無情的臉來。

還真是情深義重，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要尋死覓活，就死的遠一點！

沈凝猛然翻身而起，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夢。

外麵天色灰濛濛的。

沈凝的手按在心口處，深深地吸了口氣，緩和了那處的壓抑和悶疼，才翻身下床，叫來藍星黛月服侍洗漱。

沈凝還是穿了昨日那身衣裳。

黛月一邊幫沈凝挽發一邊說：“這府上連一件小姐的衣服都冇有……今日可得出去買一些先應急，然後再找個裁縫來給小姐多做幾身。”

沈凝說：“你安排就好，藍星，幫我準備筆墨。”

藍星“嗯”一聲退了出去，一盞茶後，帶著文房四寶回到了屋中。

沈凝一邊坐下提筆一邊隨口問：“他們給？”

“的確是不想給。”藍星哼道：“所以我用拳頭和他們講了講道理，他們很快就懂事了。”

沈凝輕笑：“有時候拳頭的確比嘴巴有用的多。”

藍星得意地附和：“那是。”

沈凝把一張紙幾乎寫滿，拿起交給了黛月，“把這個交給趙衝，這些人能找回來的儘量找回來，實在找不回來的便算了。”

黛月一看，那紙上的名字全是三年前沈凝趕走的親近之人。

這些人有的還在京城附近，有的已經回鄉去了，還有一些和沈敬軒去了西境。

沈凝又埋頭，認真寫了一封信，“這是給父親的，你今日就找個信得過的自己人送到西境去，務必親自送到父親手上。”

黛月點點頭，把名單和信都收了起來，“那咱們今日要拿銀子修繕清芷榭嗎？”

“修！”

沈凝站起身來，“這地方是我的家，自然要修，該找工匠找工匠，該花銀子花銀子。”

“那漪瀾院那邊……”

“不必管她們。”

沈凝冰冷地說道：“隻要告訴趙程，守好府上的門戶，不許她們出府就是。”

她懶得去找她們的晦氣，看她們那兩張虛偽做作的臉。

但這定國將軍府的一切都姓沈，現在她既然已經回了家，就斷無可能還讓柯氏上躥下跳。

她要撥亂反正，把一切拉回正軌。

藍星跟在沈凝身邊問：“那我呢，我做點什麼？”

“你幫我留意一下睿王府那邊的情況，看有冇有機會能讓我進去一趟，混進去也行，不是一定要光明正大。”沈凝想了想又說：“或者打聽一下睿王最近可會出府。”

藍星一下子警戒起來，壓著聲音問：“小姐想對睿王殿下做什麼？”

“彆緊張。”

沈凝無奈地說道：“我不是要做什麼傷害他的惡事，我是想找他解釋，這三年裡發生的事情……我大錯特錯，我想求得他的原諒。”

藍星盯著沈凝看，那眼神分明是不相信沈凝。

這三年裡，沈凝實在是太癲狂了，尤其是對待容澈，癲狂的就像變了個人。

就在半月前她還對睿王恨的要死，對七王愛的此情不渝。

這麼快又不愛七王了，還想求得睿王原諒？

這樣的轉變實在叫人怎麼能理解的了。

藍星說道：“三年前在睿王府上，你哄我幫你出府預定首飾，結果圖紙裡麵夾帶了遞給七王的求救信。”

“兩年前你又讓我出府幫你買糕點，結果借我的手把毒藥從外麵帶進來，你下在了睿王殿下身上，害得殿下現在劇毒纏身……”

“這幾年你利用我和黛月姐姐對你的不忍，不知道把多少睿王府的訊息傳遞給了七王。”

“你現在要我去打聽睿王，我實在怕了，我不敢，也不想去！”

“……”

沈凝無言以對。

那個外來者實在是用自己這具身體做了太多太多，矇騙戲耍了身邊的人太多太多次。

藍星的不願沈凝很能理解。

想來黛月也不會願意去辦睿王府這樁差事了。

那麼，想要和容澈見上一麵，她還得想想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