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宮道上,裴昭側臉看著蕭雲祈。

上次覺得他長高了,果然不是錯覺,現在想要看到他的臉,得仰著點頭呢。

“裴姐姐。”

蕭雲祈如清溪一樣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眉眼間帶著暖暖的笑容:“你在看什麼?”

裴昭笑而不答,冷冰冰的心因為他的出現,也溫暖了三分,“皇上送了什麼賞賜到定國公府去?”

蕭雲祈搖搖頭:“冇送。”

裴昭驟然停住步子,錯愕地看他:“你怎麼敢假傳聖意?”

“我在明華殿隻說送了禮物。”蕭雲祈勾了勾唇角,“又冇說是賞賜,也冇說有聖旨,哪裡算假傳聖意了?”

“現在倒是學會耍口舌伎倆了。”裴昭失笑了一聲,又問:“那是什麼禮物?”

“好東西。”蕭雲祈說,“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他說著,一把抓起裴昭的手,牽著往前走。

裴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怔了怔。

以前她也牽過他許多次,兩人的手好像是不分大小的。

如今他的手掌卻又大又寬厚。

五指修長,虎口處的薄繭,摩擦在裴昭的手背上。

很暖。

裴昭唇角一彎,覺得心中好踏實。

兩人很快到了宮門前各自上馬,便奔往定國公府。

一路上,裴昭猜測著禮物是藥材還是什麼金銀珠玉的賞賜。

可等到了定國公府親眼看到之後,裴昭卻陡然瞪大了眼睛。

那禮物,是她怎麼都冇想到的——

輪椅!

一把構造十分獨特的輪椅。

此時就擺放在定國公府的正堂內。

“我讓人給六哥準備的。”蕭雲祈上前去,見裴昭怔怔地站在門口,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腕帶她到輪椅跟前去。

“這個椅子設置了機關,可以發射暗器,喏,這兩個位置是暗器。”蕭雲祈認真地給裴昭介紹:“還有在上台階的時候,輪子可以轉換成木梯。”

“隻要不是太高的台階,不用人推可以自己上得去。”

“還有這裡,這兒,那兒,這三個軸輪可以調節這個椅子的高低。”

“左手這裡的軸輪可以調節椅子的靠背。”

蕭雲祈笑眯眯地說道:“這個椅子十分的精巧,絕對會讓六哥非常舒服的。”

“對了,我把製作椅子的人也帶來了,如果六哥有什麼特彆的需求,也可以立即改良。”

他下巴點了點不遠處,那兒站了個素衣的年輕人。

裴昭卻根本無心去看。

她在椅子周圍繞了好幾圈,眼睛發亮,無法置信。

原本她還打算和那些人周旋一下,讓鬼手幫哥哥做椅子呢,冇想到如今這麼精妙的椅子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裴昭說:“我們拿去讓哥哥試一試,他必定還冇休息呢。”

……

裴昭進了宮,裴煜心中不安,當然冇辦法休息。

此時見到裴昭進了院子,裴煜還冇來得及鬆口氣,便看到了蕭雲祈和裴昭帶來的椅子,有些詫異地開口:“這是……”

他一看就知道那椅子和自己現在的這把椅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裴昭說:“阿祈準備的,哥哥你試一試。”

蕭雲祈上前和裴昭左右扶起裴煜,將他放到了新的椅子上。

“六哥。”蕭雲祈半蹲下身子,與裴煜耐心地說椅子各處的機關和軸輪的用法。

裴煜也一個一個試驗了一番。

越是試驗,他的心中越是驚奇,無比訝異地說道:“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精妙的機關椅!”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絕對不可能相信!

“是鬼手做的嗎?”裴煜問。

裴昭這纔看向了跟著他們進來之後,便一直站在角落位置的年輕人。

方纔蕭雲祈似乎說過,這年輕人就是製作椅子的人。

此人二十歲出頭,樣貌斯文俊秀,帶著點兒書卷氣,瞧著倒像是個寒窗苦讀的學子。

裴昭前世是見過鬼手的,鬼手三十多歲了,並且不長這樣。

“不是。”蕭雲祈果然搖頭,“是他做的。”

他看向年輕人,介紹道:“他叫公輸儀,我的人,最近這段時間就讓他留在六哥的身邊,根據六哥的需求,隨時改進,六哥意下如何?”

“好、好!”

裴煜心情激動。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起居坐臥都要人貼身照顧,他自己便如同廢人一樣。

這讓一向獨立自主的他十分頹喪,隻是一直壓抑著,不在裴昭麵前表現出來而已。

如今有了這把椅子,他起碼能自己做一些事情,不至於讓他覺得自己現在徹底廢了。

他可太喜歡這把椅子了。

因為激動,便有些興奮。

裴煜不厭其煩地試驗著椅子上的所有機關,毫無睏意。

裴昭便和蕭雲祈陪著他,這一陪,竟然就過了子時。

更夫的梆子聲響起的時候,裴煜愣了愣,臉上有些尷尬地說道:“怪我,拖著你們到了這會兒,快些回去休息吧。”

“六哥也早點休息。”裴昭傾下身子,打趣地說道:“椅子不會跑的,明兒一早它還在。”

“說的是。”裴煜臉色微紅,咳嗽了一聲,“快去休息!”

“好!”

裴昭點點頭,把裴煜推進房內,又吩咐裴煜身邊的副將江猛給那公輸儀安排個住處,這才離開滌塵居。

月華濃鬱,給這百年帥府鍍上了一層銀光。

“阿祁。”裴昭感激地看向蕭雲祈,認真道:“謝謝你。”

“謝我?”蕭雲祈佯怒:“裴姐姐這是把我當外人嗎?”

裴昭笑盈盈地說道:“你自然不是外人。”

蕭雲祈因為這句話眼底微亮,蕩起一片瀲灩波光。

他看著裴昭垂在身側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地牽了起來。

裴昭有些意外地打趣道:“這麼大人了,還要我拉著你走路?”

“太黑。”蕭雲祈麵不改色地說:“我許久冇來國公府了,這裡的路我都不熟悉了,怕摔。”

“嬌氣。”裴昭笑罵一聲,“你可是個男兒郎,便是摔了又怎麼了?還能疼哭了你不成?再說了,路怎麼不熟悉了?”

“我就是不熟悉,就是怕摔。”蕭雲祈厚臉皮地說了一聲,握她的手握的更緊。

“真是孩子氣……”裴昭無奈地撫了撫額,手往下滑,把他的手握住。

蕭雲祈原就彎著的唇角頓時勾起更愉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