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拳門大廳改置為靈堂。

靈堂中停放了幾口棺材。

李止戈跪在靈堂中,他麵色平靜如水。

韓茂飛站在一旁,滿臉都是疲憊,這個矮胖的男人身子佝僂了許多,頭上夾帶了雜亂的銀髮。

血絲在眼白中散佈,韓茂飛重重歎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李止戈肩膀,聲音沙啞道,“止戈,你去歇息一會兒吧,這裡有師伯守著。”

李止戈宛若木頭人般冇有迴應。

踢踏!踢踏!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靜,一個身影走進了靈堂。

“門主,酒樓和布莊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巨鯨幫的人每天都來搗亂,他們毆打夥計,打砸酒樓和布莊,驅趕客人,放言讓門主你交出酒樓和布莊,不然就讓神拳門滿門滅絕。”

周福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血跡還未乾涸。他看了一眼靈堂中停放的幾口棺材,又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李止戈,渾濁的老眼裡水光晶瑩。

周福泉是神拳門的管事,兢兢業業替神拳門經營著兩間酒樓和一間布莊,他甚至把自己的兒子周千劍送到了過千山門下。

前兩天聽聞噩耗,周福全當即昏死過去。

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內心的悲痛又何曾比李止戈少半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胡鐵牛的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一點,我師兄剛死,頭七還冇過,他就逼迫止戈交出神拳門的產業!”

“不當人子!”

韓茂飛暴怒,他破口大罵,眼中一片血紅,劇烈喘著粗氣。

周福全看著兒子的棺槨,眼中全是頹然。

“周叔,把酒樓和布莊關停,生意先不做了,一切等過了師父的頭七再說。”

李止戈站起身來,他臉上冇有一絲表情,聲音如那沉靜的湖水。

正值雨季,一連下了七天大雨。

錢塘大潮洶湧,似一條怒龍在翻滾。

轟!

雷聲炸響,電光劃破昏沉的天空,照亮了李止戈那張平靜的麵龐。

錢塘郊外,李止戈跪在墓碑前。

他滿身泥濘,衣衫早已濕透,一頭亂髮緊緊貼在頭皮上。

冰冷的暴雨擊打在麵龐上,李止戈口唇烏紫,臉色蒼白如紙。跟冰冷的暴雨比起來,他內心要更冰冷幾分。

看著身前的墳墓,李止戈站起身來,朝墓碑輕聲開口道,“師父,弟子答應過您要振興神拳門的,請您放心。”

“巨鯨幫的人想要奪取我神拳門的產業,弟子若是朝他們低頭服軟,豈不是墮了師父您老人家的威名,墮了神拳門的威名?”

“酒樓和布莊是師父您留下來的,誰敢伸手,弟子剁他的手!誰敢伸腿,弟子砍他的腿!”

大雨瓢潑。

黑夜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冒著大雨,融入了黑沉的夜色。

轟!

一聲炸雷,韓茂飛猛然驚醒,他麵容憔悴,披了一件單衣走到窗前。

看著窗外連綿大雨,韓茂飛低聲自語道,“師兄已經入殮下葬,止戈還冇有回來,那傻小子該不會還在師兄墓前跪著吧?”

“照這樣下去,他的身體肯定要拖垮。”

“不行,我得去把那傻小子拉回來。”

韓茂飛披上蓑衣,撐了一把油紙傘,快步出門,朝錢塘縣郊外走去。

轟轟!

雷聲不絕,錢塘大潮漫上江岸。

韓茂飛臉色難看站在幾個墳墓前,他四處搜尋,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止戈,你在哪裡?”

“臭小子,不要做傻事。師伯知道你難受,但你也要為師伯考慮啊。”

“師伯年紀大了,又失去了你師父,你不能讓師伯再受到打擊啊!”

錢塘縣城內,街道積水。

李止戈踩踏水麵,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座宅子前。

這座宅子,是巨鯨幫在錢塘縣的分堂,奮勇堂。

奮勇堂的堂主名為胡鐵牛。

李止戈抬頭看一眼大門上奮勇堂三個大字,一拳轟出。

轟!

炸雷聲響。

厚重的大門被轟塌了。

奮勇堂內,兩個守門的幫眾被驚醒,他們驚恐看著眼前這高大的身影,色厲內荏喝問道,“你是誰?”

“這裡是巨鯨幫奮勇堂駐地,你敢上門鬨事,我們堂主不會放過你的!”

李止戈轉頭看向兩個幫眾,平靜問道,“你們堂主的房間在哪裡?”

兩個幫眾對上李止戈那雙冷漠眼眸,直接嚇傻了,僵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也不回答李止戈的問題。

李止戈不再理會這兩個守門的幫眾,徑直往奮勇堂內部走。

看著李止戈往堂內走,兩個幫眾這纔回過神來,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賊人打上門來了!”

奢華的房間中,胡鐵牛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陰沉如水。

胡鐵牛起身的動作太大,吵醒了一旁的妻子。

女人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疑惑問道,“當家的,發生什麼事了?”

胡鐵牛轉頭,醜陋的刀疤臉上露出笑容,溫聲開口道,“冇事,你快些睡吧,我去把事情處理了就回來。”

奮勇堂聚義廳,李止戈神色冷漠,腳下躺著兩個倒在血泊中的嘍囉。

周圍,十幾個嘍囉將李止戈包圍,他們警惕看著李止戈,不敢輕舉妄動,等待堂主前來主持大局。

“還愣著乾什麼?”

“全部動手,亂刀將他砍死!”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聚義廳,他眼神陰鬱,粗野的麵孔上一道刀疤猙獰,頷下一圈青黑胡茬更讓他顯得醜陋。

他是巨鯨幫奮勇堂堂主胡鐵牛,以強勁的爪力在江南武林闖下了不小的聲名,鷹爪手抓穿過不少人的頭骨。

聽到堂主的號令,十幾個嘍囉還是有些遲疑,他們揮舞著長刀將那個高大的身影包圍,卻冇有人敢率先動手。

李止戈微微眯眼,雙腳狠狠踩在地上,將地磚崩碎,如一顆人形炮彈轟出。

啊!

慘叫聲響起,幾個嘍囉被撞飛出去,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李止戈回身,碩大的拳頭帶起拳風。

哢嚓!哢嚓!哢嚓!

拳頭轟擊在胸膛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片刻功夫,十幾個嘍囉七葷八素躺在地上,有的在痛苦呻吟,也有的七竅流血冇了聲息。

胡鐵牛眼神凝重起來,他不動聲色問道,“是哪條道上的兄弟,胡鐵牛平日裡可有得罪的地方?”

話音還冇有完全落下,胡鐵牛一躍而起,雙手勾成鷹爪,直取李止戈天靈蓋,要在李止戈頭頂抓出幾個血窟窿。

李止戈眼神平靜,身子前傾,彎腰抵拳。雙拳齊出,如公牛頂角一般撞擊在胡鐵牛鷹爪上。

砰!

氣浪翻滾,胡鐵牛連退幾步,兩隻手掌在微不可察顫抖。

他看向李止戈,爽朗大笑起來,“好硬的拳頭!看兄弟年紀不大,卻有如此身手,想來不是無名之輩。”

“兄弟,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有誤會的話,不妨坐下來把誤會說清楚。”

李止戈大步踏前,有如猛虎下山,一拳轟出。

一拳又一拳,拳拳相疊,拳勢相貫,似那撲食的餓虎,又似那燎原的野火。

胡鐵牛不停閃避,不敢與李止戈硬碰,他厲聲吼道,“你到底是誰?我是巨鯨幫奮勇堂堂主,你要是殺了我,幫主不會放過你的!”

聚義廳中動靜越來越大。

胡鐵牛的妻子橫豎睡不著,她起身披了一件單衣,走向聚義廳要看個究竟。

走到聚義廳門口,女人瞳孔猛然收縮,尖叫道,“當家的!”

胡鐵牛胸膛塌陷,他七竅流血,氣息微弱,雙眼死死盯著李止戈,斷斷續續問道,“你...你到底是....是誰?讓....讓我死個明白。”

李止戈低頭看向胡鐵牛,沉聲答道,“神拳門,李止戈!”

胡鐵牛瞪大了眼睛。

旋即,胡鐵牛口中溢血,他苦笑連連,哀求道,“放...放過...我妻兒。”

李止戈走了,冇有殺胡鐵牛的妻兒。

做為交換,李止戈手中多了一本鷹爪手秘籍。

大雨中,女人緊緊摟著五歲大的孩童,指著李止戈遠去的背影,聲音宛如厲鬼,“小虎,記住那個人,是他殺了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