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薑維?”
聽到這聲急報,劉善渾身一震。
瞬間想起那句“薑維獨憑力量高,九伐中原空勳勞”。
這個繼承了諸葛亮遺誌,前後九次北上伐魏的蜀漢大將軍,雖然有窮兵黷武之嫌,但一生為蜀漢操勞、嘔心瀝血,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惜,任他薑維如何忠肝義膽,攤上個劉禪這樣的主子,最終也隻能落得個國破家亡、身死族滅的下場。
現在深更半夜的,薑維竟然有八百裡軍情急報,看來一定是前線發生了重大變故。
難道,魏將鄧艾已成功偷渡陰平,攻入蜀中了嗎?
想到這種可能,劉善本來就很喪的一顆心,直接沉入了穀底。
正要下令將那急報呈上來,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監黃皓卻已扯著公鴨嗓大聲喝斥道:“大膽,現在戌時(晚上7點到9點)將過,宮門已禁,哪來的軍情急報?必是爾等謊報軍機,驚擾陛下,該當何罪?”
嗬斥完後,黃皓才轉身對劉善道:“陛下,近來北地戰事並無變故,這必是哪個亂臣賊子意欲圖謀不軌,老奴這就去處理。”
話剛落地,殿外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陛下,微臣乃大將軍薑維帳下參軍來忠,深夜闖宮,驚擾陛下,實在是軍情緊急,還望陛下容微臣麵稟一二。”
“來忠?!”
劉善和黃皓同時驚咦出聲。
不等劉善發話,黃皓又已搶著進言:“陛下勿憂,巫神早有預言,魏國此次不過是虛張聲勢,兵鋒本在東吳,我大漢並無任何危險。”
邊說,邊微微抬頭,用那雙奸相畢露的細長老眼偷偷打量劉善。
卻見劉善鼻孔朝天,根本冇有鳥他。
黃皓冇想到,平時快被他忽悠瘸了的主子現在好像根本冇聽他說啥,趕緊眼珠一轉,麵上神情如變戲法般,瞬間變得愁容慘淡。
提起寬大的袍袖,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悲聲道:
“陛下也知,薑維大將軍素來對老奴不滿,想來這次,又是假借軍機,派親信向陛下進言,欲要陛下取老奴性命罷。”
“可憐老奴以殘廢之軀,侍奉陛下四十餘載,雖無功勞,也有苦勞。”
“諸葛丞相在時,也不曾說過老奴什麼不是。老奴實在想不明白,大將軍為何偏偏不能放過老奴?”
“既然老奴不能見容於大將軍,為我大漢計,還請陛下賜老奴一死,以全了大將軍的赤膽忠心,嗚嗚嗚……”
說到最後,黃皓也乾脆噗通一聲跪倒,以頭搶地,抽抽嗒嗒起來。
這下,劉善算是見識了這老太監不遜於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精彩演技。
也總算明白,為何扶不起的阿鬥會對這老東西那般信任,將朝政大權交給一個閹人。
四十多年的陪伴之情,再憑這一張利嘴,又有近侍的便利,冇把昏庸無能的劉禪忽悠成個豬頭都算好的了。
有這奸宦在,彆說蜀漢朝堂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魚小蝦了,就是薑維這獨掌蜀漢軍權的大將軍,為了保命,也隻能領兵在遝中種田。
隻是現在,操弄蜀漢權柄十餘年的黃皓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死期,已經不遠了。
劉善看著拚命秀演技的黃皓,心中升騰起濃烈的殺機:“演,可勁兒地演,既然老子穿越而來,便不會讓蜀漢的悲劇重演,更不會讓你這蜀漢魏忠賢,再操弄權柄一天。”
黃皓咚咚地磕頭如搗蒜般悶頭磕了半晌,也冇聽到往常熟悉的寬慰之語,頓時有些奇怪。
隻得將磕頭的頻率降低了幾分,斜挑雙目,拿眼偷偷打量自家主子。
可當他的賊眉鼠眼掃到劉善的麵龐時,發現那雙平時滿含溫暖的眼睛裡,現在竟然有深不見底的冷意。
刹那間,嚇得黃皓渾身抖若篩糠。
趕緊埋頭,繼續更加賣力地磕頭哭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彆說,這老東西還蠻有音樂天賦,磕頭都磕出了很帶感的節奏。
劉善估計這老東西快磕出腦震盪了,才重重哼了一聲,抬步便往殿外行去。
待劉善走遠,黃皓才漸漸停止了磕頭。
蒼白的老臉上,血水和淚水,還有被嚇出的冷汗混合著。
“今日這主子,怎麼冇以前好忽悠了哇?”
看到已踏步出了殿門的劉善背影,黃皓嘴角猙獰,心頭憤憤。
猶豫了下,最終將牙關一咬,加快腳步小跑著跟去。
劉善出了殿門,才發現外間整整齊齊站著幾十名身著明亮鎧甲的衛士。
個個手按刀柄,神情肅然。
看到劉善出來,齊齊側身,恭敬行禮。
劉善知道這些是負責他安全的侍衛,略微放下心來。
踏步往前走了十幾步,藉著昏黃的燈光,看到在殿前的幾十級白玉石階下,跪著一名身穿黑甲的大漢。
在這大漢身側,還立著一名頭戴玉冠、身著儒服的中年男子。
兩人見到劉善出現,四目之中瞬間顯出光彩。
大漢趕緊雙膝跪地,將腦門重重磕在白玉石板上,朗聲道:“微臣來忠見過陛下!”
而那儒服男子,也連忙拱手彎腰,行了個吉拜禮,道:“臣諸葛瞻見過陛下。”
“諸葛瞻?”
聽到那儒服男子自報姓名,劉善心中狂震。
“這傻逼二楞子還在成都?”
“他在成都的話,那鄧艾應該還冇有偷渡陰平攻入蜀中。”
“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啊,哈哈哈……”
劉善突然見到諸葛瞻活蹦亂跳就在眼前,便如幾十年的老光棍兒看到了新媳婦一般。
雙目放光,元氣滿滿。
“諸葛愛卿、來參軍,起來說話吧。”
劉善強抑心頭激動,把手虛抬,儘量學著皇帝的腔調說話。
“謝陛下。”
兩人聞言,恭敬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來忠剛一起身,立馬拿出一卷竹簡,遞給身旁的諸葛瞻。
諸葛瞻接過竹簡,雙手捧著,躬身向劉善道:“啟稟陛下,薑伯約大將軍有軍情急報,因涉軍機大事,臣不敢耽擱,隻得攜來參軍深夜入宮,驚擾了陛下歇息,還請恕罪。”
諸葛瞻說話的時候,老太監黃皓也跌跌撞撞出了殿門。
因為磕頭太猛,此際還暈暈乎乎,眼前滿是星星。
當他遠遠看著站在階下的諸葛瞻,昏花老眼中頓時湧起濃濃怒意,尖聲尖氣道:“咱家就說這深更半夜的,一個小小的參軍怎敢夜闖皇宮,原來是衛將軍諸葛思遠與左都侯諸葛尚在旁幫襯啊。感情衛將軍統率禦林軍,竟是與令郎裡外通聯,將這大內皇宮當成自家後院了啊。”
黃皓邊說,邊扭頭掃過身邊不遠處的一名帶刀侍衛。
劉善順著黃皓的目光望去,發現那名侍衛麵無髭鬚,容貌俊朗,年齡不過十**歲。
頭戴紅纓盔,身著明光鎧,想來應該便是黃皓口中的諸葛瞻之子、左都侯諸葛尚了。
確信了這名年輕侍衛便是諸葛瞻次子諸葛尚,劉善心頭大喜。
且不說這對父子領兵作戰的本事如何,單論他二人戰死綿竹那份壯烈,便足以說明,他們對蜀漢絕無二心。
看來,劉禪雖然對黃皓寵信有加,卻還冇到將身家性命全部交給這老閹貨的地步。
身邊親衛,都是可以生死相托的。
明白了這點,劉善對黃皓的殺念,更加強烈。
在劉善沉思之際,諸葛瞻和諸葛尚父子聽到黃皓的話,麵上瞬間煞白。
雙膝一軟,同時跪在地上,齊聲道:“陛下,臣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