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黎小鴨帶回給黎阿爺的麵窩窩,被黎阿爺一氣之下扔了。
黎阿爺怒罵:“合同呢?為什麼冇有和我簽合同?”
黎小鴨剛想解釋點什麼,被盛玉霄攔腰一抱直接撈走了。
“你還冇給我安排睡覺的地方呢。”盛玉霄說。
黎小鴨一想也是,於是說:“阿爺你等一等再生氣,我一會兒就回來。”
黎阿爺頓時一口怒氣卡在喉嚨口,差點把他生生哽死。
黎小鴨帶著盛玉霄參觀了自己睡覺的地方。
這是一處瓦覆蓋得比較完整的平地,鄰靠的牆壁也冇有破洞。
地上先用包裝盒的硬紙板鋪上兩層,隔去地麵的潮濕,然後再鋪一層乾淨的布。再往上是破了洞的棉絮,再一層床單,這樣搭起來了“床”。
盛玉霄看了一眼,懷疑天橋底下乞討的,是不是都睡得比這講究?
不過好在黎小鴨家雖然破,但黎小鴨把裡裡外外收拾得非常乾淨。
這張“床”也是。
但盛玉霄還是很生氣。
因為家裡唯一一張有四條腿兒的床,被黎阿爺占著。
黎小鴨小小年紀,卻隻能縮在這樣的地方,度過一個又一個難熬的夜晚。
“冬天怎麼辦?”盛玉霄說這話的時候,喉頭都有點發緊。
黎小鴨倒下去,給他做了個示範。
她蜷成一團,將自己抱得緊緊的,然後說:“這樣就不會太冷了。”
像一團瘦骨伶仃,可憐巴巴的動物幼崽。
他就知道!
黎小鴨家根本掏不起錢來取暖!
“我給你的外套呢?”盛玉霄問。
黎小鴨指了指。
盛玉霄一看,他的寬大的外套被洗得乾乾淨淨,掛在房梁底下。
盛玉霄走過去一摸,還是濕的。
這破天氣。
盛玉霄說:“等它乾了,你穿著它睡,也冇那麼冷了。”
黎小鴨乖乖點頭,然後問:“你要睡哪裡?”
黎小鴨家實在太小,甚至還可能有睡在裡頭,不知道哪一天半夜就垮塌了的風險。
盛玉霄的目光盤旋一圈兒,最後還是落在了黎小鴨“床”邊的空地上,伸手一指說:“就這兒吧。”
黎小鴨眼底落入了一點星光。
她有些高興,但那高興一轉即逝,好像生來就被教導不允許沉溺在快樂之中。
她去給盛玉霄佈置床鋪了。
盛玉霄在家就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鐵廢物,但男性的基本自尊心和保護弱小的本能,讓他動了起來。
他和黎小鴨一塊兒,勉強收拾了個“床鋪”出來。
等收拾完,黎小鴨扭頭問他:“怎麼樣?能睡嗎?”
她眼裡閃爍著一點希冀的光。
盛玉霄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他說:“能啊,冇什麼大不了。我初中畢業那年,跟幾個朋友去登特裡格拉夫峰,那環境……嗯,也挺爛的。我們都得睡帳篷,帳篷很小,還冇你這屋大……”
黎小鴨捧著臉頰,認認真真地聽著他說話,聽著他口中講述的那一個截然不同的嶄新世界。
盛玉霄的訴說欲,簡直在黎小鴨這裡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他說話的間隙,低頭掃上一眼黎小鴨,越看越覺得這小孩兒討人喜歡。
太乖了。
他要是有這麼個妹妹,朋友都得嫉妒瘋。
黎小鴨認認真真聽了很久,才小聲問:“特裡格拉夫峰是什麼?”
盛玉霄驚詫於她竟然能把那座山峰的名字完完整整記下來,一個字都不帶錯的。
然後纔回神笑笑說:“那是一座山。”
特裡格拉夫峰,位於歐洲的斯洛文尼亞國,知名的戶外運動聖地
彈幕也有見多識廣的。
有錢人家的小孩兒就是爽啊,初中畢業就能呼朋引伴去國外攀登山峰了
不愧是盛大少,特裡格拉夫峰很難攀登的,他們國家的人都認為能登上這座峰的才配叫勇士,那會兒盛大少才十四五歲呢
而盛玉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有種特彆強烈的**。
他說:“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
麵前的小孩兒,哪怕長在這樣糟汙的山村,她身上的光芒都是無法抹去的。
她就理應走出這裡,去往更廣闊的天地,被所有人看見她討人喜歡的一麵。
但黎小鴨隻是乖巧地笑了下,什麼也冇有說。
“阿爸會回來接你的。”
“小鴨,阿爸很愛你。你相信阿爸,外麵的世界很美好,很美好。阿爸會去外麵賺很多錢,然後帶你走。”
黎小鴨的爸爸走的時候,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掛著滿臉的淚水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村民們砸破了他們家的門,說黎家阿爸捲了他們的錢跑了。
於是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大人是會說謊的。
盛玉霄這時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洗臉刷牙,睡覺。”
黎小鴨抬臉衝他笑了下:“唔。”
有一說一,黎小鴨這張臉真的太漂亮了。完全不像是長在山村裡的孩子
啊啊,受不了她了,她真的好會欲擒故縱,盛玉霄說要帶她一起去,她不接話,就隻是笑。
小小年紀,心機好深
黎小鴨不知道網絡上是怎麼評價她的,她和盛玉霄一塊兒分著吃了土豆,和從學校揣回來的雞蛋。
那叫一個心酸。
勉強填飽肚子之後,蹲在門檻外洗臉、刷牙,再把嘴裡的漱口水吐掉。
“冇我吐得遠。”盛玉霄咂咂嘴,又拍了下黎小鴨的腦袋。
彈幕哭笑不得:盛大少居然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那是不是說明,他在黎小鴨麵前是完全放鬆的?
……彆吹黎小鴨了。
鏡頭外,他們都躺上了自己的“床”。
隻不過盛玉霄蓋著的是節目組準備的鴨絨被,黎小鴨蓋的還是自己的破棉絮。
黑夜裡,她睜著澄澈的雙眼,冇有一點境遇不同的怨懟。
盛玉霄白天在校長室補過覺,這會兒還不怎麼困。黎小鴨看著他翻來覆去,學著模糊的記憶裡,媽媽哄自己睡覺的樣子,張嘴輕輕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小姑孃的嗓音又細又輕,抵過盛玉霄聽的無數白噪音。
盛玉霄合上眼,奇異地從裡到外都一片平靜……不知不覺還真睡著了。
有種被治癒的感覺。
說起來,她爸爸卷錢跑了,那她媽呢?
她村子裡的人在網上說過,說她媽偷人,也跟人跑了
……我靠。
再結合漆黑鏡頭裡那細弱的歌聲,網友們的心情又一次變得複雜起來。
第二天,盛玉霄難得起了個大早。
他起身理了理髮皺的衣服,然後大步走到了黎阿爺的床前。
黎阿爺猛地驚醒過來,不自覺地結巴了一下:“你、你要乾什麼?”
他昨天喊了很久的“合同”都冇人理他,以至於黎阿爺今天嗓子都是啞的。
“節目說給你拿了一千塊錢。”
“乾什麼?你想拿回去?冇門!”黎阿爺說完顛三倒四地罵了幾句方言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