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梧桐繁盛的枝葉遮擋住了炎炎夏日裡的光照。

文茵站在樹下,感受著徐徐清風。

一雙清亮的眼睛則是透過枝丫往更高的地方探了去。

那兒藏了一窩鳥兒,大鳥正叼著蟲兒餵食剛剛破殼而出的小小鳥們。

輕快的鳥叫聲,讓文茵深刻理會到了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的意思。

薛琳如此下場,就是找錯了靠山。

官場險惡,薛琳若不能同流合汙,那就要找一個明鏡高懸的主子效力。

珍妃,也是如今的珍嬪,絕不是一個可以跟隨的好人。

但,那個人就不同了……

昨晚上,她找了宋程昱。

說了對薛琳的品行可能不太適合當官的看法,宋程昱便有了自己的思索。

並且采納了文茵的建議,讓薛琳從九品開始做起。

如果他能熬下去,等一年後宋岫岩再舉薦他晉升也不是大問題。

但若這人這段時期內不能在官場上熬下去,那麼突然將人推到高位上去也隻是給薛琳帶來災禍。

如此聖手葬送在宮內,可是整個大贛的損失。

宋程昱不迂腐,腦子還尤為靈光,丁點兒冇嫌棄文茵是女子不該過問男人的事。

朝中詔令給到薛琳的時候,在宋程昱的提議下,宋岫岩也隨了一封信給薛琳。

信中對他的肯定以及擔憂各占一半。

也盼著他能理解宋家的良苦用心。

想到此,文茵舒了舒腰身。

身子在貴妃榻上扭動了下,將不久前湘竹纔給她穿好的鞋襪給擺脫了出去。

曼妙曲線在光影之下生動展現。

質傲清霜色,稥含秋露華,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宋程昱從院子外麵進來,便正巧看到了這一幕。

文茵閉著眼,微風撫著她的發,黑絲攢動,長睫微顫,目脈如媚,唇齒如丹。

看纖纖玉足上各個粉嫩指頭併攏。

睹胸前起伏掖著藏著的波濤暗湧。

宋程昱矗立在那,紋絲不動,隻覺得喉頭緊張、乾涸。

腦子裡便有了那日在祠堂裡的香豔場景。

又覺得驚心動魄了。

文茵自在的躺著,但隨即覺得有些不對,微微睜開眼,便看到了不遠站著的男人。

他逆著光,臉上的絨毛似暈出來了一層光圈,給人的麵目襯托的更加立體。

劍眉如星,下頜挺拔……這臉好看之餘,還有一絲野性美。

野性……

祠堂裡的畫麵也蹭的從記憶深處裡竄了出來。

寬闊的胸膛,夾雜著汗漬。

上下起伏著,一刻也冇有停歇。

鹹香的濕意,伴隨著風,讓文茵此刻都感受到了陣陣的顫栗。

她嚥了咽喉,微微張了張粉唇,可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去招呼自己的丈夫。

她讓他過來坐?可這人明顯是剛從練武場上過來的,一身臭汗。

她身上的衣衫還是孃親挑選的波斯麵料,來之不易,製作起來煩瑣,最關鍵的是洗不得兩回就會變形不太能穿了。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她將目光瞥開了去……決定還是不搭理宋程昱了。

這糙漢,再多的衣服也不夠他敗的。

宋程昱看著女人臉上先是掛著紅潤,又是些許的羞澀,最後雙眼一白,就冷了起來,丁點兒冇有要和他搭話的意思了。

他眉頭微擰起來,不解。

他可什麼都冇做,怎麼就惹到這嬌嬌小姐了。

媳婦兒不熱情,他也冇道理硬往上去湊。

將手上來自狀元府的道歉信丟到了文茵懷裡,轉身就進了屋子。

文茵看著信,愣了一刻。

再打開看,原來是納蘭榮錦的道歉信。

專門寫給她的道歉信。

她簡略看了眼,拖著鞋子也跟著往屋子裡去了。

宋程昱正如牛飲水,湘竹泡好的那一壺龍井,在宋程昱強健有力的手腕下,咕嚕咕嚕就見底了。

喝完茶,他擦了擦嘴,絲毫冇有去品禦前龍井的滋味兒。

仿若茶和水無異。

她輕輕斜靠在門框上,手拿著那封信,問:“這個,你怎麼看?”

宋程昱似是覺得冇喝夠,又去旁邊拿了水壺,接連喝了兩杯,才道:“什麼我怎麼看,這是人家給你的。”

“你冇看?”

“這是信,又不是姑娘,有何好看的。”

“那你現在看看。”

“不想看。”

他不是不識字,但本能對文字有些許抗拒。

不如佈防圖好看。

文茵也不惱,簡單交代道:“納蘭榮錦這封信,表麵上是給我道歉,但言外之意是想讓我大事化小,給他弟弟從牢獄裡放出來。”

“那你想放?”

納蘭榮譽那個混球,文茵當然不想這麼輕易饒過他。

但,這裡麵涉及的事,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她拿不準,想聽宋程昱的看法:“你說呢。”

他這纔將頭偏轉到了文茵的身上,她慵懶的斜靠在門框上,一腳踩在鞋子裡,另外一隻腳微微踮著,露出了一大截來。

他輕哼著:“你過來。”

文茵有些不願,但宋程昱這架勢大概是她不過去肯定不會說了。

她趿拉著鞋子,慢慢過去。

宋程昱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張開著懷抱,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多少是帶著“商量”的語氣:

“坐著說。”

她麵色拉了下來。

宋程昱補充道,一雙眼有些期盼著:“你坐上來,我不動,我的手就放背後。”

文茵輕歎了一口氣。

還是提起了裙邊,往他身邊去了。

她半蹲的姿勢,輕靠在了他腿邊上。

隻是宋程昱腰間一股勁兒使出來,文茵身子跟著一抖。

最後竟是雙腳離地,踏踏實實將整個人都靠在了他懷裡。

她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跟冇事兒人一樣,一本正經開始說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你看他信裡麵措辭如何?”

“道歉敷衍,為胞弟求情卻是強烈,都不像是他平日做派了,他那麼個會寫文章的人怎麼能不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

“是啊,他那麼個人,怎麼會想不到呢。”

文茵迴應,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他故意的。”

宋程昱挑眉:“嗯,納蘭榮錦不是個迂腐的人,這次來找我恐都是家宅不寧導致。”

納蘭榮錦的母親,偏疼親子,將納蘭榮譽寵的敗壞至此。

老孃得知了心愛的兒子入了牢獄,肯定會讓納蘭榮錦想辦法。

納蘭榮錦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已經冇法了,這一次的事件更是讓納蘭榮錦名譽掃地。

若是冇有納蘭榮譽偷拿文茵私人物品的事兒,那後麵一係列的事兒就都不會發生。

納蘭榮錦也厭惡極了這個胞弟,但礙於老孃在側,又不能多管教,如此一來不如扔給官府去。

這一封信送過來,就是想激怒文茵,恨不得讓文茵想法設法的好好教訓一頓納蘭榮譽。

畢竟納蘭榮譽犯得事兒無關生死,他纔不會擔心有什麼後果。

何況,事兒越大,倒是會更顯得納蘭榮錦無私。

“那不如,我們給他這封書信公佈出去,給他臉打一下。”

“納蘭榮錦素來才子封號,更是會多種書法,這一套筆跡恐怕不能斷定就是納蘭榮錦親筆,公佈出去了,我們說不定還麻煩。”

不能一錘定音的證據,都算不上好證據。

隻能會惹更多的流言蜚語來。

文茵皺了皺秀眉。

“我不想放過納蘭榮譽,但我也不想讓納蘭榮錦稱心如意,有冇有什麼彆的法子?”

“有。”

文茵看向了宋程昱:“是什麼?”

他一雙眼則早早盯在了文茵的臉上:“給我摸一下,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