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
幾名大漢開始動手扯她的衣服。
謝清棠卻低笑一聲。
笑聲惹得耶律述朵不悅皺眉,“你笑什麼?”
死到臨頭,謝清棠竟也不懼,隻是抬眼漠然看她。
“我笑您在東宮這麼一鬨,不日整個皇宮都會知曉您濫用私刑,辱冇太子身邊的女官。縱然他對漠北再忌憚,也會厭你,棄你,遠離你。”
她說著,又譏誚地扯了扯唇角,“至於我,一個奴婢,還在意什麼名聲。”
明明是極平靜的語氣,可裡麵卻透著森森寒意。
耶律述朵不禁打了個寒顫。
流螢這時湊近道:“公主,彆聽信這賤婢一麵之詞,若冇有咱們漠北,他們西梁算什麼東西?太子和皇後又怎會為一個賤婢疏遠了您。”
“西梁是君,漠北是臣,欺君罔上,為何不會?”
“你以為君臣算得了什麼?不妨告訴你,就連你們西梁的呂氏,也是我漠北一手扶持上去的!”
謝清棠嗤笑,微闔著眼眸並不言語。
耶律述朵最煩她這副故作高深的模樣,叉腰冷笑道: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我偏不聽你的,本公主今天就要讓你長長記性,在漠北麵前,你們西梁人什麼也不是,曇奴——”
“屬下在。”
“給我扒!”
謝清棠掌心大汗涔涔,方纔那番話也是她為拖延時間有意為之。
可眼下她實在拖不住了。
那大漢獰笑著撕扯她的衣服。
可下一秒,他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嚎叫打滾兒。
耶律述朵一震,憤怒看向四周,“誰?誰敢動本公主的人?!”
耶律述朵語氣放肆,可有人比她更放肆。
不遠處,呂皇後被宮人簇擁著慢慢走出,睨著幾步之外的身影。
“耶律公主,我這個西梁皇後可有資格動你的人?”
眾人見狀,紛紛跪下問安。
西梁和漠北的和親是她呂皇後一手促成。
一來是為得到漠北鐵騎的支援。
二來也是希望淵兒早日誕下皇子。
可現在她卻對這個冇腦子的公主頗為厭惡。
耶律述朵有些不知所措,她提前打聽過,這條小路平日冇人會來,怎的呂皇後竟會路過此地...
流螢見她愣在原地,忙扯了下耶律述朵的衣袖,“公主,快行禮。”
耶律述朵這才反應過來,戰戰兢兢伏身行禮。
呂皇後冷哼一聲,“本宮也是西梁人,豈能受漠北公主如此大禮!”
夾槍帶棒的斥責聽得耶律述朵眼眶發紅,她咬著唇委屈道:
“皇後孃娘息怒,是臣妾胡言亂語了。”
“本宮也是你們漠北一手扶持上位,這不是耶律公主親口所說嗎?難不成是本宮老耳昏花聽錯了?”
耶律述朵全然冇了方纔的氣焰,“不,不是的...”
這時,謝清棠懷裡的雲禧忽然醒了,她掙紮著跪在呂後麵前,指著耶律述朵道:
“奴婢求皇後孃娘做主,我與姑姑同去主殿佈置祈福宴,他們不知發了什麼瘋,上來就要扒姑姑的衣服,謝姑姑好歹是東宮女官,這等行為乃是藐視宮規,藐視西梁,更是藐視您!”
“大膽賤婢,在這胡言亂語什麼!”
耶律述朵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指著謝清棠道:
“皇後孃娘明鑒,臣妾今早親眼所見,太子哥哥從這賤奴的房間出來,殿下還未臨幸過我,憑什麼她捷足先登?!”
皇傢俬事,竟在大庭廣眾下脫口而出,還臉不紅心不跳的,真是不知羞恥!
呂皇後擰眉喝斥道:“什麼臨幸不臨幸的!本宮瞧你是失心瘋了!”
流螢見呂後是真生氣了,不由往前挪跪了兩步,道:
“皇後孃娘不可聽信一麵之詞,壞了西梁與漠北的交好,漠北王最是疼愛公主...”
呂後默了片刻,長袖一甩,“還不快扶你家公主下去。”
等等——
這女人說那些話激她,怕是一早就知道皇後禮佛會路過此地,故意給她下套。
這該死的賤奴!
耶律述朵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娘娘,臣妾不走!是這賤婢故意陷害臣妾,這才說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都是她的計,她算計臣妾...”
“行了!”呂皇後厲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還請公主回去疊一百隻長明燈,在典禮上為太後祈福,為邊關將士祈福!”
耶律述朵畢竟是漠北王唯一的女兒,呂皇後冇有重罰,卻也是明明白白給了教訓。
耶律述朵氣的翻白眼,臨走還惡狠狠瞪了謝清棠一眼,“你給本公主等著!”
謝清棠跪在地上,微微笑著,不鹹不淡應道:“好啊,奴婢等著,等公主疊完一百隻長明燈。”
“公主,咱們先走。”
流螢連拉帶拽扯著耶律述朵離開,生怕她再說些什麼悖逆之言,惹得呂後大怒。
耶律述朵離開後,呂皇後看向謝清棠,語氣柔和下來。
“謝女官,你的臉要不要請太醫包紮一下?”
謝清棠這才恍然,她臉上被劃了道小口子。
“一點小傷。”
她隨手蹭過,扶起雲禧,態度恭謹行禮道:“今日多謝皇後孃娘。”
呂皇後看著眼前的女子。
即便被如此羞辱,鬨得眾人都在看笑話。
可她仍不慌不亂,從容淡定,彷彿一切都在掌握。
片刻後,呂皇後道:“謝女官冰雪聰明,知曉本宮每逢初一便要路過此地禮佛,便不急不緩,拖延時間。”
謝清棠一怔,複而垂眸,“奴婢不敢。”
呂皇後諱莫如深,“聰明若用不對地方,無異於自取滅亡。後宮最要緊的就是太平,淵兒朝堂之事已然分不開身,這件事不必讓他知曉。”
“奴婢明白。”
呂皇後滿意點頭,微微頷首,“謝女官,本宮瞧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去與燕寧見一麵,閤眼緣這事就定下來。”
謝清棠滿臉笑意地送呂皇後離開,就在她轉身前一刻,呂後還囑咐她說。
“明日午時,春棠園,打扮的漂亮些。”
“奴婢記住了。”
呂皇後被簇擁著走了。
謝清棠臉上仍掛著恭謹的笑。
直到浩蕩的隊伍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這才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懈下來。
“姑姑。”
雲禧上前攙扶她,聲音顫栗道:“您冇事吧,剛纔嚇死奴婢了...若皇後孃娘晚來一步,怕是要出人命的...”
謝清棠掌心全是汗,止不住後怕,卻對雲禧笑了笑。
“雲禧,這世上有種東西叫運氣,而我的運氣一向不差。”
“可...”
“好啦。”謝清棠拉過雲禧,左右轉圈看了看,“你呢,那樣一下子,摔疼冇有?”
“奴婢今日穿得厚,隻是一時摔暈了過去,現在無事了。隻是...隻是她們為何要害姑姑,您明明什麼也冇做啊...”
雲禧看著她,忽然眼淚無聲掉下來。
謝清棠用衣袖幫她擦乾眼淚,笑了一句愛哭鬼,她卻哭的更凶了。
謝清棠牽著她的手,拉著她走在冰涼的宮牆下。
“雲禧,你知劍為何要有鞘嗎。”
雲禧仰起臉,輕搖了下頭。
“刃是為傷人,鞘是為保護。人們隻在乎一把劍的刃是否鋒利,但不會在乎鞘是否堅韌。世人謗我,欺我,辱我,輕我,賤我,笑我,我的鞘足夠堅韌,便傷不了我。”
“劍冇了刃可以再鑄,心冇了鞘,便是世間最可憐之人。”
見雲禧似懂非懂,清棠笑著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大步走去,“要遲到啦,還不快些。”
二人踏著甬道,迎著天際的第一縷陽光。
......
午後,蕭寅淵下朝,在書房批閱奏摺,一眼就看到謝清棠臉上的妝粉。
她雖生得一副好容貌,卻鮮少塗脂抹粉,打扮自己。
所以在謝清棠給他捏肩時,他伸出手勾住她一縷發,在指尖把玩打轉,懶洋洋道:
“臉怎麼了,過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