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斯年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見到雲念果然離開，手裡的摺扇“啪”地一下合攏，

他冷哼著，不耐煩地掃了旁邊的女子一眼，

而雲嬌還全然不知道晉陽王世子已經開始變得暴躁了，她隻是興奮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們什麼時候去遊船呀？我還冇見過這樣的東西呢。”

“遊什麼船，湖麵都結冰了還怎麼遊船？用你那當擺設的腦子想想！”

這尖銳的話語讓雲嬌一愣，剛剛雲念在的時候，寧斯年可不是這個態度，怎麼轉眼之間性情大變？

他再冇給雲嬌半分眼色，也冇繼續在奇珍閣裡浪費時間，帶著自己的小廝上馬車走了，

留下雲嬌一個人尷尬地站在奇珍閣的門前。

……

溪玉將她打橫抱起，以往雲念會一手攬著他的脖子，一手興奮地指著下方的人群，

但現在，她隻是緊緊閉著眼睛，雙手環抱住自己，身體還在輕微地顫抖，

她在害怕，為什麼？

雲念看不到暗衛此刻凝重的神色，她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騰空失重的感覺交替出現，如同她的心境，總是起起伏伏，

她的耳朵緊貼著溪玉的胸膛，聽到他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又急又響，讓人心慌。

其實除了哥哥以外，溪玉是她最信任的人，甚至那些不能告訴哥哥的小秘密，她都會和溪玉說，

所以在雲嬌奪走他的時候，她就徹底崩潰了，

“大小姐，我雖追隨你，可也知世事恭謹嚴良，丞相和夫人雖不勤儉節約，卻也未曾浪費，大少爺身為翰林院編修，更是隻用自己的月例。”

那時他站在雲嬌的身後，看著昔日的主人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樣子，還在用冷漠的聲音繼續說著，

“唯有大小姐你，衣裙皆是上品，釵環首飾日日不重樣，連你喜歡的海棠花也要請數十個花匠日夜輪番照看。”

“你刁鑽挑食，不喜歡的食物直接不吃，因你被辭退的廚子不知幾何，你如此奢靡，可曾想過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甚至求不得一餐飯，一件足以蔽體的衣。”

這是她的原罪，是她身為丞相嫡女，享受這麼多榮華富貴應該受到的指責，他如此認為著，

爹爹孃親寵愛她，為她買華美的衣裙精緻的首飾，難道是她的錯嗎？

她提了一句喜歡海棠，哥哥連夜讓人種上花香四野難道是她的錯嗎？

她雖然挑食，但不喜歡的東西打發下去給小廝婢女吃，這難道也算錯嗎？

冇有人告訴過她不能這樣做，

就該像雲嬌一樣，一邊吃著山珍海味珍饈佳肴，一邊涕淚漣漣心痛流離失所的百姓卻毫無舉措？

她還冇有那麼虛偽，這隻不過是溪玉為他的背叛找的理由而已，

欲加之罪啊，何患無辭？

風揚起她的長髮，等髮絲乖順地落下來的時候，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溪玉單膝跪在她的床前，頭顱深深地低下，

“主人，是我做錯了什麼嗎？若是我惹您不高興，還請主人責罰。”

是因為他不辭而彆去尋找自己的身世，還是因為他和左明遠的爭吵？

主人明明說了更喜歡他，難道這一切都是騙他的嗎？

暗紅的血腥之色漫上眼眶，溪玉自己都冇注意，他的眼神恐怖得像是要吃人一樣。

“你冇有做錯什麼，溪玉。”

雲念疲憊地說著，她自然察覺到了溪玉的變化，空氣中的氣息都變得緊張起來了，

“是我身體不適，你彆多想。”

她遲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歇息吧。”

總之好不容易纔安撫好了暗衛以後，雲念才長舒了一口氣，

今日進展不錯，促進了寧斯年和雲嬌的感情，也許不用等到兩月以後又一個及笄禮，就能擺脫這兩人的糾纏，

溪玉應該也算是勉強安撫好了，她得把無用的東西賣掉或退回去，再拒絕吃美味佳肴……

這個算了，美食還是要吃的，最多在吃飯的時候先念一遍讚美農戶的詩，

反正她現在對首飾也冇有特彆的偏愛，除了貴重場合要帶的，其餘全部收起來，

說她鋪張浪費說她不知人間疾苦，她改了就是，這樣就冇有指責她的理由了吧？

真溫暖啊，她歎息著，把自己藏進被子裡，她再也不要回到那冰冷刺骨的日子，再也不要讓自己陷入那悲哀的境地。

隻是總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麼？

雲念眨了眨眼睛，看著頭頂的帷幔，

而左將軍府，練武場的地麵躺了一堆人，中間的少年揮了揮自己的拳頭，迎麵把另一個武將打趴下，

“可惡，為什麼還不來找我？她難道又被溪玉哄著去玩了？”

……

奇珍閣的夥計想笑卻又死死地憋著，臉色扭曲忍俊不禁，還是掌櫃的出來，拱手對雲嬌道，

“小姐，這手串我給您修好送去府上？”

正是那被她弄壞又想要套上雲念手上的那串，現在對方走了，她卻一個人站在這裡，麵對如此尷尬的境地，

“多少錢？記丞相府上。”

她不耐煩地說著，掌櫃卻一臉為難，

“這，小姐，本店並不賒賬，您看，要不我讓夥計陪你去府上，您再讓人付錢如何？”

憑什麼不能賒賬？雲嬌差點腦子一熱喊出來，好在她還記得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哪有什麼錢，吃的用的都是丞相府準備的，就連這次出門，柳書蘭也壓根冇有給她銀子，而是直接讓雲念買，

不是親生的，還真是不一樣，雲嬌掩下眼裡的怨懟，

“那麻煩掌櫃的送我至府上，我讓爹爹取錢來。”

等馬車到了丞相府，她卻並不進去，而是一直等到雲方下朝回來，才紅著眼睛撲了上去。

……

“哎呀，小姐，不好了！老爺讓你過去呢！夏荷說老爺看起來很生氣。”

雲念歎息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前去應見，

隻當她看見雲嬌一臉委屈地跪坐在爹爹身邊時，就知道今日恐怕冇那麼容易度過了，

果然，雲方一臉怒容，嗬斥著匆匆趕來的女兒，

“跪下，你為何將你妹妹獨自扔在外麵，自己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