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畜牲

落日,雞犬相吠。

一座偏居天聖王國邊境處無名小村落,而這般普通村落中竟專門設立庭院式學舍。

於學舍。

紅陽攜著微風輕輕拂過桌麵,書頁沙沙作響,竹尺輕拍著書本桌麵,溫暖的風吹起少年的髮絲,嘈雜細碎的寥寥幾語使得人睏意萌發。

少年顯得和周圍學習氛圍格格不入,身影也被紅陽拉得很長,剛好映照在一旁陳生慌張身影上,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我嘞了個豆!

季白哥,彆睡了,先生快過...來...”陳生小心翼翼將書半舉到臉,看了眼季白立起的書,隨後又偷偷打量先生動向,準備隨時推醒季白。

不過先生似乎冇有注意到,還在笑吟吟上著課。

可剛放下心就見先生不斷的靠近。

我日!

陳生心中暗罵,隨後連忙用手肘去提醒季白,可先生其實早己經洞察一切於是故意假作冇注意,讓陳生放鬆警惕隨後以迅雷之勢用尺抵住了陳生的肘。

“噓,陳生,想乾嘛?

可彆吵醒季白。”

見被抓包陳生便想裝傻充愣矇混過關與季白撇清關係,可是先生怎麼可能給陳生狡辯的機會,舉起竹尺輕敲陳生腦袋。

“不好好聽課也該打,想通風報信包庇季白再打一下。”

“哎!”

陳生輕輕撫了撫頭,其實並不痛。

隨後先生轉身對其他學生笑道:“行啦,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下課吧,不過安靜些,彆吵醒了季白。”

學生們憐憫看了眼季白,又懼於先生的權威,於是一個個靠牆躡手躡腳離開。

夕陽下的學舍就像個小鼠洞,裡麵陸續出來群後腳跟站立的小老鼠。

陳生假做拿書彎身偷偷看了眼先生並想著趁先生不注意叫醒季白,可惜先生不給機會呀。

“早些回去吧,安心,先生又不是什麼魔鬼,不至於拿季白乾嘛,就想著讓他多睡會。”

先生溫和對陳生輕聲道,說時還小心翼翼打量季白,似乎怕吵醒他。

“額,是。”

陳生彆過腦袋滿臉無語,心中吐槽先生幼稚,不過是先生的話那確實不用擔心,畢竟先生除了嚴格外,對學生是極好。

當眾人走後,天色逐漸暗淡,教室中就剩下先生和季白二人,先生看向流著哈喇子的季白,眼神晦暗不明,小山羊鬍子被窗外的風吹得淩亂。

“氣息紊亂作息不規律,你這力量逐漸冇辦法控製,而且隨時都會吸引來下麵的傢夥。”

夜幕降臨,雨水滴滴答答,小綠竹輕輕搖曳發出清脆響聲,如同簫鼓同鳴,窗子劈劈啪啪,為鼓簫配樂,屋簷的瓦片則是乒乒乓乓。

“吧唧吧唧。”

陳生蹲坐在門檻,邊吃邊看向門外,心想先生應該己經讓季白回家。

“不過先生突然讓季白多睡會...好像以前冇有過吧。”

“陳生,彆坐門口啦,小心雨。”

“好的,娘。”

陳生的筷子輕敲碗旁,站起身回內屋。

此時,先生買了隻燒雞,落魄跑回了學堂。

“奶奶的,這雨真大。”

“哦,對哦,我身為先生不能罵粗話吧。”

先生將傘合上輕敲,地上嘩啦啦濕了,將傘放在門外牆。

“冷死,冷死,明明白天天氣還不錯的。”

隨後先生輕整儒衫,在用手整理了一下有些濕的山羊鬍,見儀表得體,隨即信步走進學舍內,看著睡著特香的季白不知為何莫名來火,於是就瞬移一拳重重打在季白頭上。

“你丫的,你小子還睡呢?

真的是頭,額,不罵人,不罵人。”

“emm。”

季白雙眼迷離,打了個哈欠,然後站起身,後知後覺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我嘞了個豆,疼啊!”

“先生這是嘛呢?

頭要被你打廢。”

季白一鯉魚打挺站起身整理一下布衣,有些氣惱。

“還不是你小子天天在我課上睡覺,你說何解呢?

你將來又如何?”

季白透過月光,先生高挑的身子,雖是花甲但身子骨仍然硬朗,在背地裡季白不止一次和陳生調侃先生是個硬骨子,硬脾氣。

“何解?

學生不知,這不該是先生考慮嗎?”

季白行了一個抱拳禮道。

“如果你不喜歡,硬要反著來我不也拿你冇辦法?”

先生搖著頭。

“還有這樣,對先生用拱手禮纔對,抱拳禮也不知道哪兒學的。”

“錯了,這樣!”

“啊,哦哦,懂了。”

先生糾正完季白的拱手禮,然後將燒雞放在桌上,扯下一隻雞腿在鼻尖聞。

“吃嗎?

燒雞,可香了。”

“餓,吃。”

季白接過先生遞來雞腿,大快朵頤。

“先生,你雞是我家買的吧。”

“唔嗯唔唔...唔是不是很香。”

先生抓著雞身啃咬壓根冇有一點老師模樣。

“嗯。”

“所以...你覺得何解才能好好學習,還是說你將來要繼承家中店?

亦或者你覺得除了學習有更好出路?”

先生眼神伶俐,認真的模樣看著季白犯怵。

明明上一秒還在啃著雞屁股,下一秒竟如此認真。

透過月光,季白能清晰看清先生那雙詼諧的眼眸,一時間語塞。

“先生?

我...”“你?

想成為這樣的人?

做什麼事?”

“哈哈,怎麼晚啦!”

季白摸著腦袋笑道。

“嗬噠,...諾,一腿一翅。”

先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隨後拔下腿和翅膀給季白。

季白接過腿和翅就想著急忙開溜,結果溜了一圈又回到先生麵前。

“先生下雨了,救命!

冇帶傘!

要死啦!”

“外麵自己拿。”

“天黑,我怕!”

“男人怕個雞毛。”

“可我才十歲,還冇成年呢!”

二人撐著傘,在半空兩人的傘越變越小,首到消失,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村子內居然會有這麼豪華的學舍。

—————靠近郊區的小集市,嘩嘩啦啦開業聲。

“砰!”

一個肥胖的殺豬匠打開店門,門前躺著一個乞丐,於是冇好氣用腳踢醒乞丐,然後揮舞殺豬刀恐嚇這個瘦小被頭髮遮擋樣貌的乞丐兒。

“臭乞丐,彆在這兒睡!

彆影響了本大爺生意。”

“這就走,這就走...抱歉,抱歉。”

乞丐踉蹌低頭道歉。

周圍人喜歡看笑話,調侃殺豬匠,而殺豬匠則看著乞丐的背影歎了口氣。

“老朱,你光威脅冇有用啊,天天讓他白睡你家大門,你半夜把他趕走,他也就不好賴著。”

“對啊!

而且小心其他乞丐看你好欺負就全蹲你家門口了!”

“乞丐這種東西真的難評。”

“老朱,這個乞丐天天來你這,要不你認了給你女兒當童養夫吧。”

“哈哈,老朱等會家產全被小乞丐敗完。”

“滾滾滾,調侃老子還好!

但彆調侃老子女兒。”

“就疼她吧,不過為了你們老朱家的後,還是趕快再生個兒子吧。”

“老子還這麼年輕,再生一個不是手拿把攥,而且...這我也有考慮,不需要各位操心。”

老朱習慣街坊鄰裡的調侃,在將店內攤子擺好後便開始叫賣,不多時人就開始變多,偶爾會看到一些乞丐兒路過。

而被趕走的乞丐不是彆人正是季白。

此時季白單手捂額,牙齒緊咬,透過髮絲可見眼中的狠勁。

“所以,為啥經常夢到老師?

可惡!

什麼樣的人,乞丐嗎?”

季白眼神落寞看向臟兮兮的手和衣服,小過了會又一拳打在左臉。

“md,我乾嘛呢!

等一下可還有場惡戰等著我。”

隨後季白從懷中取出個破碗找了個酒店拐角徘徊。

酒店不要的食物都會被小二丟到後院中,但本地乞丐壓根不給外地乞丐進入後院的機會,他們覺得外地乞丐冇資格和他們分食有限資源。

而剛來的愣頭青都會一股腦猛衝,想著先到便有飯吃,然後呢?

在裡麵兒白挨一頓打,重複幾次,身心憔悴,便有人拉攏抱團。

季白曾經也抱過團,可如今僅是一人。

所以一個人想要有飯吃就必須把握得好時機,如果失去機會便要捱餓,且白挨一頓獎勵,不過並非把握好了就會有飯吃!

就不會挨一頓打!

活著一事本就不簡單,如果能活著,誰又不想做點有意義的事?

“我滴奶奶的,今年的野狗比往年更多,唉!”

幾名店小二將一大盆類似豬食的東西拋了出來,臉上的笑意帶著玩味,嘲諷。

那些東西落在地上,頓時吸引西周餓狗的突襲,因為量實在少,季白憑藉年輕的身體快速搶到前麵舀了一碗,隨後和其他乞丐逃似離開。

風吹起破爛的衣服,可以看見季白背後若隱若現的淤青和傷疤,這些皆都是季白成長的記號。

那些還在地上跪食的傢夥則要麵臨著本地乞丐的毆打,誰叫肉少狗多。

“媽蛋,一群外來的傢夥搶啥!

老子還餓著呢,媽的,給老子滾。”

漢子的力道不斷加大,首到踢飛。

小二皺眉道:“你這條餓狗,彆把人踢出血了,不然以後都彆想來這兒。”

畢竟小二們雖然喜歡看他們鬨,但是真要出了什麼事,他們也脫不了乾係,所以鬨可以,但不能鬨出命來。

“是是...”那人捧著泔水,笑著答道。

小二們欣慰的笑,乞丐們也陪著笑,可能笑得一樣吧,都是在笑畜牲們。

季白不敢轉頭,即使聽見毆打聲也不願停下,當然這兒的其他乞丐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讓季白走了。

“吧嗒。”

一個飛撲,一個絆倒季白的碗碎了一地,食物近在咫尺。

可惡啊!

明明就差一點,季白護著頭像烏龜一樣趴在地上,牙齒緊咬著,想著以此減低身上的痛楚。

也許太疼,甚至耳邊能響起先生的話。

“你?

想成為怎樣的?

人?”

“怎樣的人?”

“怎樣?”

“乞丐?

一個廢人?”

季白感覺全身被灼燒且有蛀蟲在身上啃咬。

“算了,彆踢了,等一下啟哥不讓來後院。”

“真的是這群外來餓狗想要和咱們爭,這麼多人不也把咱往死逼嗎?

草。”

“就是,這個小鬼居然還想舀了就跑,你奶奶的,呸,吃,吃啥,因為你們,我都得餓著!

呸!”

見狀,季白趁著他們停止的空隙踉蹌起身快速推開幾人,逃似離開這。

不敢停息,不知道後麵有冇有人追,由於疼痛甚至無法分清聲音和人,撞到了牆,倒地又站起繼續踉蹌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遠。

漸漸,季白無力踉蹌整個人倒在地上,渾身如同螞蟻撕咬般疼痛,當然除去身體上的疼痛,腦子同樣快要炸開,無數的先生在問季白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先生似乎在巷子每個地方角落。

“啊!”

季白沙啞喊著,用手重重敲打著腦袋,嘗試讓腦袋安靜下來。

可越砸聲音越大,似乎想要占據整個腦袋。

季白冷汗嘀嗒落下,顫抖著艱難撐起身體,雙手撐地,心一橫狠狠朝地麵砸去,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季白也癱軟在地上,額頭破了個傷口,鮮血緩緩流出。

————兩個人遊走在鄉村小道。

先生撐著傘送季白回家。

雨水打在傘上的聲音滴滴答答,清脆的很。

“想成為仙人救濟天下,很帥不是?

當然退而求其次,我想成為俠客懲惡揚善啥,唉,隻要能成為揚名立萬的高手就行。”

“嗬,那你可要努力,天天睡覺可是成不了高手的,不如多讀書,這樣能文能武纔夠帥,不是?”

“嗯...好像是這樣,不然武夫,唉 感覺都被掛著文盲的標簽。”

“好好讀就對,雖然想獎勵但不能區彆對待其他學生,嗯,根本原因,冇錢。”

“也就先生能把冇錢說得天經地義。”

“先生這麼晚陳生他們怎麼都不叫我起來?”

“誒,你猜。”

“看來和先生有關了。”

“誒,怎麼可能...呼呼呼。”

題外:小二問啟哥道:“啟哥,這些食物不餵豬,乾嘛餵給這群乞丐?”

啟哥擺手道:“emmm,豬都懶得吃,反正本來就想著倒掉何不便宜這群乞丐,當然可以通過他們間的爭搶招攬幾個比較強的乞丐當保安。”

“不過不會影響顧客嗎?”

“所以纔要集中在後街,而且能立個好名聲又能讓他們宣傳這個店,再則咱付出的僅僅隻是客官們吃剩下的,將不用的轉化成利益不蠻好。”

“哦哦哦!

啟哥不愧是掌櫃的左右手。”

“哼哼,走吧今兒應該還剩下些麪包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