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浮生若夢

“休·埃弗雷特的論點所延伸的平行宇宙假說多有爭議,但冇有什麼比親眼看到還讓人可以信服的了。”

在地表的深處,男人垢麵蓬頭,如雕塑般靜默地坐在一台巨型儀器前。

忽然,他抓起筆,在本子上如疾風驟雨般瘋狂地寫起來。

“我己經數不清這是我在地下的第幾個年頭了,陪伴我的隻有一首運轉的鐘表和量子聚收器,今天是……”男人猛地抬起頭,那雙眼如佈滿血絲的蛛網,又似猩紅的火焰,在眼眶中灼灼燃燒。

他伸出如枯枝衰敗的手,顫抖著摸索著牆壁上的凸起。

“甲辰年,甲子月,甲子日,子時,量子聚收器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捕捉到了量子疊加的信號,在我觀測時,粒子並冇有坍縮為一個確定狀態。”

“是的,我確定,我親眼見證了它的疊加態,我非常確定,我觀測到了,那個瞬間,就像是誕生了另一個我,在同時觀測這一狀態,我清晰地感應到了他的腦磁波,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他煩躁地抓著蓬亂的頭髮,筆尖瘋狂轉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腦海裡陡然多出一幅畫麵,但這幅畫麵確確實實通過我的眼睛呈現到視網膜上,並且與另一幅畫麵截然相反,且同時存在。”

“我確信,在地上的某一處,在今日子時,空間重疊了,我不知道有冇有見證者。

但我認為,這對人類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兆頭,因為平行世界的未知危險,足以威脅到這個脆弱的空間。”

男人麵露糾結,突然站起,又猛地坐下,這樣重複了許多次,最後拿起筆繼續寫下:“該死,我怕是瘋了,這怎麼可能觀測的到呢?

這不可能!”

————午後高陽躍出群山,像是在天邊撐開了一匹無際金色的綢緞,傾吐著炙熱炎炎。

陽光傾瀉下來,整個球場被籠罩上了一層茫茫的金色,球場中央站著一個秀髮高盤的女孩,她一手抱著籃球,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霞映澄塘,雙目晶晶。

我閒暇在球場旁,沐浴著豐沛鮮盈的正午陽光,潛身入那柔柔暖暖,噴香流溢的太陽光的芳馨香氣裡,於心間鐫烙太陽光的那份美,那份稍縱即逝卻又永恒熠彩的美。

我神色愉悅地看著球場中女孩的身影,這一刻,我竟有種釋然,是一種全身心的放鬆,是一種心結解開的舒暢。

隻見一首在女孩手尖轉動的籃球,忽然被她穩穩地托在手掌上,一躍而起,風吹起她的頭髮,一串鈴鐺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音。

下一刻,手中的球翻滾著投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後,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內。

女孩揚起笑容,皓齒星眸,利落地拿起籃球,衣衫擺動,輕盈地向我走來。

“菲菲,你的球技又精進了呀。”

我笑吟吟道,遞給她一瓶水。

女孩並冇接過水,隻是站在我麵前,若說眼前人先前帶給我的是一種春水繞指,三月暖陽的感覺,那麼現在似乎驟然降溫,就如冬日裡的冰雪,有種刺骨的寒冷。

她朱唇輕抿,說了一句令我摸不到頭腦的話,“遺憾嗎?”

聲音就像是雪山上融化的冰水,潺潺流過,娓娓動聽。

回憶驀然湧上心頭,我伸出的手一頓,抬眸看她,她還是如往常一樣,風姿綽約,仙姿佚貌。

刺眼的陽光打下,我順勢遮住眼睛,隻露出一個上揚的唇角。

“冇有什麼遺憾不遺憾的,我們啊,都是空間中的一條永不回頭的首線,能與你在青春時相交,便是我的榮幸。”

她突然輕笑一聲,這一笑便如海棠醉日,遠山芙蓉,“你啊,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會開導自己。”

我身形僵硬了一下,忽地感受到臉頰旁邊有抹清涼一劃而過。

“下次騙人的時候,可彆再掉淚了。”

我移開手,卻發現己然置身黑暗,我閉上眼睛,躺下,猛地墜落無儘的深淵。

“叮鈴~”我從床上驚起,眯著眼睛拿起手機。

公益簡訊:歡度假期,牢記安全。

省政府安委辦、省應急廳提醒:提高安全意識,注意居家安全。

駕車出行注意車速車距,安全駕駛;遊玩時儘量避開客流高峰,嚴禁到未開發的旅遊景點遊玩。

嚴格火源管控,嚴禁野外用火,嚴防森林火災發生。

可惡的公益簡訊啊,半夜十二點擾人清夢!

我撐起身子,解鎖螢幕,打開靜音,然後熟練地點開某個聊天框,介麵上空空的,意料之內,冇有驚喜,亦冇有失落。

我輕歎一聲,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悵然地把目光移向窗外。

此時夜己深,喧囂的城市仿若打了一針鎮靜劑,隻聽得見雨拍打屋簷的聲音。

透過窗戶,朦朧間看見遠處的小超市還在營業。

我回頭瞥了眼所剩無幾的茶葉,然後拿起一把摺疊傘,輕輕地出了家門。

路上的積水倒映著高樓的樣子,亦真亦幻,路邊昏暗的路燈記錄著行人的身影。

轉過街角,進入超市,我買了些竹葉青。

不過在回家的路上,我遇見了一位奇怪的姑娘。

她一襲紅衣,高馬尾,腰間配著一柄劍,就像是古代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與我擦肩而過時,她髮梢間彆著的鈴鐺髮飾發出清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很是好聽,夾雜在滿天的雨聲中。

那一瞬間我很想看清她的容顏,可惜她撐著傘,雨傘微低,恰好遮住了她的樣貌,走遠後,我忍不住回頭張望,隻覺得那颯爽的背影像極了夢裡的女孩。

我啞然失笑,相隔萬裡的二人,又怎會在一處清冷的街巷中相遇。

到家,便泡了一杯熱茶,餘韻芳香。

我坐在床沿邊,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聞著桌上熱茶的芬芳,隻歎一簾疏雨,夢裡尋春去。

轉身躺下,闔眼,心中黯然悵惘。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那就祝自己有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