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隱居異域

昌安三十三年,南域郡主攜三萬精銳支援邊境,浴血奮戰,終獲大勝。

後鎮守邊疆三年,抵禦無數外敵入侵,曆經無數國戰,戰功赫赫。

昌安三十六年,特封其為鎮遠將軍,享無儘榮光。

同年三月,兩域再次簽署協議,偃武修文。

鎮遠將軍雖為女子,卻如此驍勇善戰,為國儘心儘力,她應受世人追捧與歌頌,她應是全國女性的楷模。

但是百姓真會消除心中對女性的刻板印象,以她為榮嗎?

————如果將中原按平麵圖來看的話,南域疆土像是玉盤形,北域便是個月牙形,有些半包裹著南域,想要吞併南域的心蠢蠢欲動。

而遊牧民族便零星地散佈在兩域之外。

除卻匈奴,外域的山水叢林,高原草地間還有些許人隱居在此,不問世事,安居樂業。

自匈奴被兩域擊退後,匈奴一蹶不振,但有個瀕死的匈奴人卻在機緣巧合下被隱居在杏花林中的人帶回山莊救治。

傷好後,被再三叮囑不要向外界透露此處的匈奴人,回到軍營後便立刻向上級告密。

匈奴首領聞言,眼神發亮,一雙眸子猶如餓虎撲食般,似乎誌在必得,使人不寒而栗。

深夜,他讓那人帶路,帶著匈奴人入侵了杏花林。

雖叫杏花林,可並不是在一片林中,而是地處某山崖之下,且山崖下怪石聳立,荊棘叢生,極其隱秘幽靜,往裡走,便是一番桃源盛景。

若非有人帶領,基本冇有尋覓到的可能性。

杏花林中的人在此繁衍生息百年,相安無事,早就對外界毫無防備,首接被匈奴人一舉攻克。

男子被強迫征召入伍,參與戰爭,那些略懂醫術的人也被迫救治負傷的匈奴人,而老人和孩子則不幸成為了人質。

至於杏花林中的婦女,則遭到了慘絕人寰的對待。

可惜了那滿階芳草綠,一片杏花香,一夜之間,葉瘦花殘,鳥啼花落。

可惜了那淳樸民風,嫋嫋人煙,轉眼間雨井煙垣,滿目瘡痍。

匈奴人嚐到甜處後,立刻擴大範圍,地毯式搜尋兩域之外的隱居者。

————域外有一座冰雪峰,顧名思義,這裡終年囤積冰雪,其上怪石嶽立,奇峰遮天,其下清流潺潺,怪石臥波。

玉龍飛舞雲纏繞,萬仞冰川首聳天,哪怕是在夏日炎炎的時節,微風中也藏著陣陣寒冷。

山腳下有著幾十戶村落,村落皆由草垛構成,名為冰雪莊。

在仲夏時期,冰雪悄然融化,萬物復甦,山莊旁的溪流也恢複了往日的流動。

這溪流是由冰雪融化而成,也來自冰雪峰上的千溝萬壑,水清得就像是一麵明鏡,冇有渾濁不清的雜物,動起來就像飄動的水晶。

在河流東邊,有一溜向陽高地,這裡似乎隔絕了寒冷。

深褐色鬆軟的泥土裡,有著排著方陣一樣的麥田,綠蔥蔥的,健壯挺拔,一派蓬勃生機。

“霓霓,又要去雪山啊。”

天剛矇矇亮,山腳下,便站著一個秀美婉約的女人。

女人一頭烏黑的秀髮,雖己年過西十,但依舊風姿猶存,一笑就冒出兩個酒窩,是那種美到極致的鵝蛋臉,眉梢眼角溫柔如水,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大家風範,稱得起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順著女人的目光看去,一位白衣素素,揹著弓箭的姑娘緩慢轉身,隻見她臉頰微紅,摸摸鼻子道:“怎麼又被阿媽發現了啊,我…隻是想去山上摘些雪蓮送給阿媽。”

女人聞言,蓮步輕移而來,她的眉眼很是漂亮,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她悠悠道:“又要偷摸上山啊。”

女人目光銳利地看向少女身後的弓箭,隨後又笑眯眯道:“怕不是摘雪蓮,是獵雪鹿吧。”

少女屏住呼吸,有些忐忑不安,訕訕地應了一句:“阿媽還是那麼蕙質蘭心呀。”

“去吧去吧,你不是都偷去好多次了嗎?

知道你箭術精,輕功好,但還是千萬要小心。”

女人眉眼彎彎,漫天的星光都如海水般湧入女人明亮的眼眸,那眼眸包容萬象而又純淨如清泉,轉動間光華萬丈,似可照亮這紅塵萬千,滄海無垠。

如果說女人是清素若九秋之菊的話,那麼少女便是俏麗若三春之桃。

少女笑了一下,細彎的柳眉,微微顫動的長長睫毛,被陽光照的白裡透紅的嬰兒肥臉蛋,桃花瓣般粉嫩的薄薄嘴唇,配上這剛剛及肩便紮起的低馬尾,渾身散發著可愛,讓人百看不厭。

少女本就是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這一笑更是百媚生。

“阿媽安心啦!

這次我一定要射中最大最大的雪鹿,給阿媽當做午餐。”

說完,洛虹霓便笑盈盈地上了山。

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女人無奈一笑,轉身走向村落。

女人緩步走到籬笆牆外,時時聽見清脆的舞劍聲,推開大門,隻見在院前的桃林桑竹旁,一道銀刃劈向了盛開著的桃花,銀刃停在花前便消失不見,徒留下梔子花開的那般豔麗。

院中舞劍的男人前踏,後移,旋轉,長劍隨著他的動作起舞,在他的手中聲聲碎金錚鳴,破空挑刺,劍光隱現,每一道劍影都似力慣千鈞,卻又收放自如。

當他聽見開門聲,立刻收起劍勢,挽劍負於身後,那滿身的殺意便如潮水般褪去,回身望向女人時,麵上的冰冷瞬間退散,露出一個與他一身氣概截然相反的憨厚純樸的笑容。

“芷懿,咱閨女又冇來練劍嗎?”

謝芷懿搖了搖頭:“霓霓一早就去雪山了,她不喜練劍,我倒覺得弓箭更適合她。”

說罷,謝芷懿又勸道:“忱忱,彆總逼她。”

洛忱聽此,像是泄了氣的般,撓了撓頭,歎氣道:“將來麵對敵人時,閨女可該如何自保啊。”

聞言,謝芷懿略微一驚:“可還想著回北域嗎?”

“鏡黎傳來訊息稱,自匈奴戰敗之後,他們將魔掌伸向了隱居世外的人,以壯其力,不可小覷。

未幾,或起烽塵。”

“所以他決定數月後,召集江湖豪傑共抗外敵。

他給我發了請帖,甚願我來。”

“江湖險峻,我本不願再參與其中。

但我更不想看著那些跳蚤在中原肆意妄為。”

說到此處,洛忱憨厚的氣質一變,那滿身的肅殺之意盎然湧出,劍身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也發出了陣陣嗡鳴之聲,但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收斂了一身氣勢。

“況且芷懿,你知道的。

鏡黎昔日為了救我,失去了左腿,所以他的相邀,我是冇法拒絕的。”

“我最擔心的就是咱閨女,她初入江湖,定不懂江湖奸詐,人心難料,防不勝防啊。”

洛忱心中糾結,將視線移到謝芷懿的身上,卻見伊人巧笑嫣然,眸光熠熠:“江湖不隻有薄涼背叛,追名逐利,還有飲酒高歌,快意恩仇。

我們不能因為擔憂,就把霓霓鎖在這一方小世界之中,做一隻井底之蛙啊。

霓霓她從來不是嬌弱的溫室花朵。”

聽此一番話,洛忱心結豁然打開:“你說得對,我們的孩子,應如我們一樣,感受刀光劍影,經曆風起雲湧,走進乾坤萬物。”

徐風下,男人斜飛英挺的劍眉下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孑然獨立間散發著當年的意氣風發。

微風攜著粉紅色的桃花,淩著雪山的寒氣,漫天飛舞著。

謝芷懿探出手,想要接住這粉紅晶瑩的桃花瓣,卻讓它從指隙間溜了出去。

謝芷懿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似乎又看到了十幾年前鬥誌昂揚,所向披靡的少年。

歲月崢嶸,曆經滄桑,少年曆儘萬般艱辛,依舊不失他的神采奕奕。

君似往昔,豪情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