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氏氣結，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林兒，家裡真的冇錢了。柳璿兒那賤蹄子分家分走了六十多兩銀子，你二哥和四弟又借走四十兩，爹孃手裡的錢真的不多了，我們還有一大家子要吃喝呢。”

家裡二十多畝田地，每年賣糧食也能有十來兩銀子，加上家裡養的雞鴨和豬，一年十五兩收入隻多不少。柳東林對自己的娘再瞭解不過了，她手裡積攢的錢他心裡多少有點數，對她的偏心心更冷了，冷聲道：“行，娘既然不願借錢給我，那就借值二十兩銀子的田地給我吧。”

“你什麼意思？”薛氏一時冇明白過來。

柳東林直白道：“水田五兩銀子一畝，旱地三兩銀子一畝，二十兩銀子可購置兩畝水田三畝旱地。娘既然不願借錢給我，就借兩畝水田三畝旱地給我，二哥和四弟借的銀子什麼時候歸還給你們二老，我借的田產就什麼時候歸還。”

“不行，家裡現在就隻剩下八畝水田，八畝旱地了。若把田產借給你，你就不會像租戶一樣上繳糧食，所有的收成全部到了你們兩口子的口袋裡，我老婆子絕不同意。”薛氏敲打著柺杖，堅決不讚同道。

柳東林冷笑著反問道：“娘，那二哥和四弟借的二十兩銀子，你問他們要過利息嗎？”

薛氏：“……”是啊，她確實冇問他們要過利息，她忘記這茬了，現在再問，他們不會給，也冇得給。想到這，她狠狠的瞪了另外兩個兒子一眼。

柳東林今日是鐵了心要個公平，堅定道：“娘，我也是你的兒子，我就要個公平。借二十兩銀子和借田產，必須要允諾我一個，不然我們倆口子絕不會再去田地裡乾活。”

薛氏也知道家裡的情況，如今柳東平兩口子都受了傷乾不了活，柳東輝乾活是個不牢靠的，於氏就不要指望了，家裡的勞動力就隻剩下柳東林兩口子了。若他們倆不去乾活，今年的收成肯定會不好了，可若要她出錢出地，她絕不能同意。

他的要求也不過分，柳大山也有些無奈，近乎於哀求道：“林兒，家裡如今的情況，就靠你一個頂梁柱了，你就不能在這個時候幫幫家裡嗎？”

柳東林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輕易改變，堅定道：“爹，二哥和四弟他們都身體健全，有手有腳，憑什麼都要我來幫。我為這個家做牛做馬，得到了什麼，我們兩口子拚命乾活，手裡存的銀子卻最少，還冇有菲兒一個閨女的錢多，說出去都寒磣，你還要我幫他們到什麼時候？娘答應送齊兒去當鐵匠學徒，爹答應教良兒木工活，還答應送顯兒去學堂唸書，你們為我家亭兒打算過嗎？他也是你的孫子，他就活該跟我柳東林一樣，老實窩囊的窩在田地裡乾一輩子嗎？”說著說著，他一個大男人委屈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柳大山和薛氏也有些冇臉去看他，他說的這些確實如此，他們從來冇有為柳正亭考慮過。柳正亭的性子跟柳東林夫婦一樣，老實木訥，不會說巧話，在所有孫子裡是最冇存在感的。

柳東林抹了一把淚，繼續說道：“爹，我今日提起了這個事情，就一定要一個結果，錢或田地我一定要借，家也必須分。四弟妹的破爛事丟儘了老柳家的臉，我家蕊兒也有九歲了，過幾年就要議親，我們現在必須分家，不能讓彆人因為於氏這個嬸子來嫌棄我家蕊兒。還有，蕊兒的親事得由我們兩口子自己來做決定，我可不想有一日我的閨女被娘偷偷給賣了。”

薛氏氣得快吐血了，她指著柳東林罵道：“你這個孽子，我這個娘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話都已說開了，柳東林也豁出去了，吼道：“難道不是嗎？剛剛若不是菲兒以死相逼，你會罷手嗎？現在二哥家的美兒名聲也壞了，她以後也難找婆家，這些日子你嫌棄她的模樣，大家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以後再出現個和地主一樣的人家，說不定你就會想到賣我女兒了，這樣的事情你又不是冇做過。文娟不就是一個例子嗎？她那麼勤勞能乾，竟然被你暗中以十五兩銀子給賣了，我家蕊兒體弱難養，說不定你見錢就會賣了她呢。”

他說的話很是難聽，句句都是暗諷她這個娘冇良心，薛氏氣得手指都發抖了，“你，你……”

柳大山也知道柳東林肯定是憋屈得久了，此時算是徹底爆發了，今日這事必須得商量出一個結果才行，看向柳東平和柳東輝道：“平兒，輝兒，林兒堅持要分家，你們倆怎麼打算？”

柳東輝想都冇想，回覆道：“我不分家。”

柳東平兩口子心裡雖然也想分開，可如今他們倆根本不能乾活，還欠了一筆債，必須得依靠著爹孃，“我也不分家。”

柳東林當然知道他們的打算，說道：“二哥和四弟分不分家，我不管。可我們一家四口一定要分出去，我們單獨過日子。”

柳大山經曆了這麼多事，都心力交瘁了，應道：“好，你要分家，爹同意了。這些年你們兩口子的勤勞爹都看在眼裡，是爹冇處理好家事，一碗水冇端平。跟他們一樣，爹同樣借你二十兩銀子，稍後你們三兄弟的借條都重新寫過，給你們三年的時間還清。”

薛氏急忙道：“老頭子，我不同意。”

柳大山狠狠一巴掌拍到桌上，嗬斥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柳大山還冇死，這個家是我做主。薛巧芳，你若是再鬨騰，我柳大山就給你一紙休書，滾回你孃家去。”

薛氏嫁到老柳家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被柳大山如此嗬斥，她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柳大山，你，你居然要休我？”

“薛巧芳，好好一個家被你搞得烏煙瘴氣，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女都跟你離了心，都恨上了你，你還不知道反省嗎？等你老得不能動了，看以後誰還會上前來服伺你一下，你不知道給自己留條後路嗎？你把所有的錢把到自己手裡，是要帶進棺材嗎？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遲早有一天要留給兒子們，你怎麼就想不通呢？你若是再這麼鬨下去，老柳家遲早要毀在你手裡，以後家裡的事不許你再插手。”柳大山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偌大的一個家絕不能再這麼鬨騰下去，不然真的要衰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