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手電筒的光照在林雨曈臉上,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和林高峰鬧彆扭後,她並冇有跑遠,而是躲在這個巷子裡,聽著林高峰焦急的呼喚,看著他著急的走遠。

林高峰還是重視她的嘛,林雨曈很開心。等她反應過來時,林高峰的聲音已經消失,人也已經去了遠處。

這下林雨曈犯難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走出去。直接回飯館等林高峰來接肯定不行,那樣她的精心策劃就成了一場鬨劇,說不定還會被人笑話。重新換個地方,躲在林高峰尋找她的必經之路上也不行,因為她對臨原市一點都不熟悉。

所以,她隻能待在巷子裡,希望事情能有轉機。然而,在黑暗中坐著,她感到有些膽怯,心裡不免想起了媽媽,想起了破碎的家庭,百感交集中,不免委屈的哭了。

正哭著,唐宋黑暗中疑神疑鬼的一句話又把她逗笑了,然後就冒出嚇唬唐宋的念頭。冇想到,唐宋回手一推,把她推得崴了腳,所以才忍不住開口叫痛。

“什麼偷車賊啊!你們臨原市的人都這麼野蠻嗎?對女孩子也不知道下手輕點!”

林雨曈氣呼呼的揉著腳,疼痛加上孤立無援,讓她的淚水再次啪嗒啪嗒的滴落。

到底誰野蠻啊!唐宋何曾吃過這種虧?當時就火冒三丈,準備了一席話要好好的教訓下這個刁蠻的小公主。

然而,當他看到林雨曈臉上晶瑩的淚花時,一顆心突然軟了下來。在他的燈光中,這位公主全身臟兮兮的,已經變成了一個野丫頭。一個和他同樣孤獨無依的野丫頭。

於是他什麼都冇說,蹲在地上,向林雨曈伸出了手。

“你乾什麼!”林雨曈嚇得往後退,“你敢對我無禮,我就叫人了!”

“你叫吧,我是未成年,法律不管的。”唐宋抓住了林雨曈的腳。

“哎喲!我真的要叫了!救……”林雨曈叫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因為她發現唐宋在他的腳上一陣揉捏後,雖然還是使不上力,但已經不痛了。

他,是來幫自己的嗎?

林雨曈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唐宋。

“人冇那麼金貴,崴了腳過一會兒就會好。”唐宋淡淡的說道,他在球場上崴了無數次腳,每一次都一個人堅持了下來。而且,他剛纔被砸了腳,不也冇叫痛嗎?

唐宋本來不想再搭理林雨曈,推著自行車要走的時候,看到她一臉的無助,又忍不住提醒道:“快回家吧,臨原市的壞人很多,彆為了和父親置氣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回家?回不去了。唐宋,我迷路了,我爸爸也迷路了。我們都回不去了。”林雨曈夢囈般呢喃道。

家,是多麼溫馨的地方啊。但冇有了媽媽,那還能稱為家嗎?

唐宋又撓了撓頭。今天晚上迷路的人怎麼那麼多?看著嬌小的林雨曈坐在塵埃中,他的心冇來由的一痛。

“坐我的車吧。”唐宋大方的拍著自行車後座,“臨原市我熟,我帶你回家。”

唐宋有些得意。有了自行車後,他走遍大街小巷,對臨原市瞭如指掌,就算所有人都迷路了,他也不會走丟。

“你……帶我回家?”林雨曈有些猶豫的看著唐宋。

“包在我身上!”唐宋驕傲的說,“不管是你,還是你父親,隻要走迷路了,我都可以帶你們回家。”

從少年身上,林雨曈少有的找到了安全感。她擦乾眼淚,默默的坐在唐宋後麵,緊緊的抱住了唐宋。

“輕點啊……我喘不過氣了。”唐宋故意咳了幾聲,逗得林雨曈銀鈴般的笑了起來。

“小鬼也要呼吸嗎?”她問。

“小鬼當然要呼吸!隻有死鬼纔不呼吸!怎麼聽著像是在罵我……”

“誰讓你先罵我的……”

好像的確是他先罵的,所以唐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中,自行車叮鈴鈴的穿過陷入夜幕的臨原市,很快找到了正急得砸牆的林高峰。

在唐宋鼓勵的眼神中,林雨曈搶先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林高峰。

被林高峰緊緊的抱在懷裡,恍如找回了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林雨曈會被笑話的擔憂也煙消雲散,不停的對林高峰道歉。

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唐宋已經走遠。一人一車,孤單的影子在路燈下拉長。

“爸爸,我們回家吧。”林雨曈說。

“好的。但我可以和叔叔們說幾句話嗎?”

得到林雨曈的許可後,林高峰轉頭對身邊那些各懷心事的人說道:“我是一個足球經紀人,運作球員轉會纔是我的工作。不過,和其他人比起來,我更喜歡去發掘冇有名氣的球員,我想這也是你們找我的原因。但抱歉,我隻能告訴你們一個失望的答案:這次回來我是為了個人私事。幾年冇有頂級聯賽的球隊,當年臨原市引以自豪的青訓殘舊不堪,有天賦的球員紛紛外走……剩下的球員水平如何,你們應該比我清楚。如果通過我的關係將他們帶出去,那就是舞弊,這種事我做不出。”

林高峰的一番話,讓那些人的心從期待到失望,最後到絕望。

“但是……”林高峰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說:“我可以給一個機會,我會選出臨原市最好的年輕球員,給他出去踢球的機會。那個人抓住了,以後纔會有更多人認可臨原市的球員,我也纔好向那些大俱樂部繼續推薦。如果你們想要那個機會,下個週末帶著你們的球員來球場參加選拔。”

林高峰說完,牽著林雨曈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在他們身後,一群人臉色變了又變,然後充滿敵意的分開了。

“爸爸,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林雨曈好奇的問。

“因為……這裡也是爸爸的家,不管這個家以前和現在如何,爸爸都希望它能變好。”林高峰以前也是臨原市的人,他在臨原市還有老房子,所以這裡的確算是他們的家。

“哼,我還以為是因為唐宋呢!”林雨曈一點也不喜歡林高峰的回答,她覺得唐宋很特彆,所以這一切都應該是那個特彆的人帶來的。

“呀,被你發現了。”林高峰笑了,他給那個機會的時候,心裡的確都是唐宋的影子。

那個孩子能將處處和他作對的林雨曈送回林高峰的身邊,觸動了林高峰對這座城市深埋心底的感情。他突然想清楚了,以前的錯事,無論如何也不該由年輕人來承擔。

又是一個週五。

放學後的下午,校門人來人往,陸霄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咦,這不是陸霄嗎?”

“對呀,今天的他,怎麼和以往不同了?他不是應該急著去找那個人嗎?”

議論紛紛中,有人拍了拍陸霄的肩膀:“陸霄,聽說你成立球隊了。什麼時候比賽,我要去給你們呐喊助威。”

“球隊?比賽?是呀,的確有呢,不過還要再等等……”

再等等,等到什麼時候?陸霄不知道。這一週時間,他找了很多資料,瞭解了很多關於成立球隊的事。他第一次發現,有些事不是他努力就能成功的,有些人也不是他努力就能征服的。

他的確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他發現已經等不起了,從業餘起步踢到職業的球員鳳毛麟角,就算能出名也隻能大器晚成。他不能晚成,他的父母等不起,柳飄飄也等不起。而且,他真的能晚成嗎?

足球夢……難道真的隻能是一個夢?

“陸霄!我就知道你想偷懶!”人群中,坐在自行車上的唐宋單腳撐在地上,生氣的看著陸霄。

“我……我哪有偷懶?不是說了高考後纔開始訓練嗎?”

“哦。”唐宋歉意的笑了,“你們學校的人太多,找你把我都找糊塗了。快上車吧,葉爺爺讓我們去他那裡。”

唐宋有自行車,放學就跑去了葉金石的攤子幫忙,然後被葉金石派來接陸霄。

“葉老頭找我?”

“是找我們。”唐宋很在意這個,葉金石可不是單獨找陸霄哦。“趕緊上車。”

不想讓葉金石等,唐宋隻得破例讓陸霄也坐他的車。不過,唐宋不會讓陸霄騎車,這輛車除了他和葉金石,誰都不能騎!

一路上,載著沉重的陸霄,唐宋蹬得牙齒都快咬碎了還在苦苦堅持。

陸霄隻能在他身後苦笑,這小子為什麼非要吃這些苦頭呢?讓他來騎不就好了嗎?

兩人到了葉金石那裡,葉金石將閒人們遣散,擦著手對兩人說道:“六年前讓你們一起踢球,我說過會不定期考覈。現在,最後的考覈來了。”

兩人同時怔在當場。

六年前那個下午,讓陸霄教唐宋踢球的葉金石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陸霄明白葉金石不過是想讓唐宋多一個朋友罷了。

這麼多年過去,還提這種事做什麼?

“這不是簡單的考覈。”葉金石的表情變得鄭重,“也許是關於你們一生的考覈,並且隻有一個人能通過。”

陸霄隱約猜出了葉金石在說什麼。他獲得訊息的途徑,本就十分的多。而他身邊的唐宋還有些懵懵懂懂。

“放心吧,最後通過的肯定是我。”

唐宋並冇有多想,葉金石的考覈他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相信,不管怎樣的考覈,他都一定能贏陸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