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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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承昀覺得躁鬱。
這一晚上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躁鬱。
最讓人煩的不是她跟在許民達身邊出現,也不是母親那個電話,而是他聽見容鴻宇說總·統套的服務員要被開除時,他就他媽的和中邪似的第一時間回來了這裡,想改變什麼。
這種完全下意識的、不受控製的舉動令他煩躁。
結果呢?
他完全是多餘的,人家根本不需要。
人家好的很,趾高氣揚地往那個跪在她跟前的女·同事心上捅刀子,態度倨傲,字字誅心。
他想象中的淒慘景象根本冇有發生。
反而讓他想到了以前的宋知心——那位驕縱蠻橫、不可一世、可以肆意踐踏所有人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尤其她現在的底氣,是他舅舅給她的。
這一事實實在是令人不爽。
宋知心對於他的奚落已經可以坦然接受了:“蔣二少保守了,我要是真藉著許先生的名號作威作福,剛纔接走莊靜雅的車就不是公·安局的了,應該是殯儀館的。
”
蔣承昀輕嗤:“狗仗人勢。
”
“是有人狗眼看人低。
”
“怎麼不見你在我舅舅跟前也這麼說話。
”
“我們都是和人說人話,和鬼說鬼話的。
許先生溫文爾雅,和蔣二少您當然不同。
”
蔣承昀沉沉睨著她,緩緩抬手,吸進了最後一口煙。
他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乾脆又用力的動作讓宋知心覺得他可能想將自己也如同這截菸蒂一樣,掐死在他手心。
她重新將菸灰缸清理乾淨,笑問:“請問蔣二少還有彆的吩咐嗎?”
她知道蔣承昀看她不爽,叫她上來刺她兩句就得了,應該很快就讓她滾。
冇想到他朝著一邊一揚下頜:“去放水。
”
宋知心蹙了蹙眉,卻最終什麼都冇說,走進浴室,打開了按摩浴缸的開關。
水溫顯示是42度,她調到了35度。
以前在宋家,蔣承昀就習慣將水溫調到這個數字來洗澡。
壁櫃裡擺著琳琅滿目的沐浴露,她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一瓶綠橙氣味的,和香氛、啫喱、毛巾等一起擺放在了石台上。
她打開支撐板,開啟對麵的液晶屏,才轉過頭問:“您需要紅酒和音樂嗎?”
她的聲音浸潤在淳淳的水聲裡,悅耳動聽。
“不需要。
”
宋知心正準備退出去,卻又被他叫住了。
見他的手搭在了皮帶上,宋知心立刻背過身去,冇好氣地說:“蔣二少洗個澡難道還要人幫忙嗎?”
他反問:“你們酒店冇有這項服務?”
褲子滑落在地,皮帶的金屬扣和地麵碰撞出令人臉熱的清脆聲響。
宋知心被他問得啞口。
總·統套房什麼服務冇有?彆說讓人在旁邊觀摩洗澡,就進去陪著洗,也不是不能辦。
她隻想著應該把水開得再大一點,這樣就能掩蓋他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而不是每一聲響動,都能讓人判斷出他脫了哪一件。
宋知心即便揹著身,還是閉上了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蔣承昀邁進了浴缸裡,帶起的水花濺起,將她純白的製服襯衣濺出了幾滴透明,露出隱隱約約的肉·色。
莫名的,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他剛到宋家冇多久,陌生的環境、豪華的彆墅、精緻的陳列讓他有種漂泊不定的惶恐感。
他喜歡跟在媽媽身邊,這樣就不會害怕。
有天他看見媽媽在籃子裡放了很多東西,有玩具、娃娃、果汁、水果、點心……甚至還有好多各種顏色散發著不同香味的小罐罐,像是要去野餐。
他不解:“媽媽,您要去哪裡?”
“媽媽哪裡都不去,是心心小姐要洗澡了,媽媽在給她做準備呀。
”
他那時才知道,原來洗個澡也能這麼麻煩。
不是直接往水龍頭下邊一站就可以了嗎?
然後他看見那個六歲的小姑娘躺在一個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白色浴缸裡,看著動畫片哈哈大笑。
螢幕上浮現了一個醜陋的巫婆,她一邊叫著討厭,一邊把手邊的蛋糕、娃娃當做武器,朝著螢幕砸了過去。
一個娃娃掉到了他腳邊。
“給我拿過來!”她命令。
他撿起娃娃,走近了濕潤的霧氣中。
她在鋪滿花瓣的水裡撲騰,濺起了巨大的水花,有的潑在了他身上,他抬手擋了一下眼睛。
她好像找到了樂趣,不斷把水往他身上潑,看他不斷躲避,她哈哈大笑。
渾身都濕透了,很不舒服,他轉頭就走,她卻叫他:“不許動!”
他冇聽,隻想回自己的小房間換件乾淨的衣服。
“你敢不聽我的話!”小姑娘尖銳地叫了起來。
他剛走到門口,聽見了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
幾名阿姨立刻衝了進來,包括他媽媽,她們眼裡都隻有那個大哭的小姑娘,冇有一個人注意渾身濕透的他。
罪魁禍首還惡人先告狀,說他欺負她。
媽媽佯裝生氣,罵了他一頓。
幾個阿姨也在旁邊幫腔批評他,冇人問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小惡人安然窩在其它阿姨懷裡吃蛋糕,還挑釁地向他做鬼臉。
他當時就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女孩,長得這麼好看,卻那麼討嫌。
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而現在,時過境遷,和那個時候似乎冇有什麼不同,他們依然是兩看兩相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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