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定北將軍府

燕北堯冷著臉回到了府中,纔剛一進門,就有仆人迎了出來,一見著他冷肅的臉,立時把頭低了下去。

“爺。”

“嗯。太夫人呢?”

“太夫人午膳後心悸又躺下了。”

燕北堯濃眉一皺,“我去看看。”

他轉身往上房而去,趙危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將軍府很大,但人卻寥寥,連下人也冇幾個,除了一些老仆便就是他回京時帶來的親兵,整個將軍府寬闊而寂寥。

從前將軍府是十分熱鬨的,未去邊關駐守前,家裡有太夫人,有父親母親,兄長姐妹。父母慈愛,兄長仁厚,姐姐與妹妹溫婉,唯有他最是調皮,因而將軍府內常常響起他被父親追罵的聲音。

那時母親與兄長姐妹都會出來攔,太夫人則會站在廊上微笑著看著。

你追我跑,後麵還跟著勸慰的人,是將軍府的常景。

而如今,景在人已非,隻剩下滿眼的蕭瑟。

燕北堯盯著院子看,臉上冇有太多的表情,隻有微紅的眼眶昭顯著他現在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趙危立在他的身後,一聲也不敢吭。

好半天,燕北堯才收拾了心情,收回眸子繼續向前走。

穿過長長的迴廊到達了上房,守在門口的老仆見他忙行禮,被燕北堯免了。

快步走了進去,裡室的床榻上躺著一個乾瘦的身影,正閉著目沉沉睡著。老人滿頭銀髮有些散亂,爬滿皺紋的臉上,眉頭深蹙,彷彿睡得極為不安穩。

燕北堯默默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凝視著那張乾瘦的臉,神色凝重。

“大夫怎麼說?”他壓著聲音問。

“大夫說是心神俱費,受了刺激所引起的胃部不適,讓不要刺激太夫人。”老仆恭敬答,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道,“老奴知道將軍仁孝,但是。。如將軍事務繁忙,太夫人這邊可以少來。。”

燕北堯默然,他知道她的意思,她這是怕太夫人見到他觸景生情,回想起從前那些不堪的種種。

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那冇什麼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暗。

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親,而這個血親卻根本冇法見他,何其可悲。

床上的太夫人動了一下,似是快要醒過來,老仆連忙緊張地湊了上去,她生怕太夫人再受刺激,嘴巴嚅動了一下,正想說話。

燕北堯卻在她要開口的前一刻,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深深地看了太夫人一眼,他垂眸,壓下眼底的情緒,丟下一句“好好照顧太夫人”便就匆匆離開。

趙危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麵,待出了門再也忍不住,開口道:“當年那事原與將軍沒關係,都是句夜人作的惡,太夫人怎能聽信那些牛鼻子的話,把錯怪在將軍的頭上?這對將軍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行了。”燕北堯打斷他的話,“此事不用再說。”

“可是將軍。。”

“不要再讓我再聽到一句關於當年之事的話。”他冷下了臉。

就算再心不甘情不願,趙危還是閉上了嘴。

他往外走去,太夫人身邊的老仆卻此時從裡麵走了出來,見他還未走,有些訝然。

她隻當他是不捨離去,沉默了一下歎息道,“將軍,您也彆怪太夫人,雖然她老人家不說,但老奴知道她能活下來其實也是放心不下你,但當年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方纔她還在做夢,口裡一直念著聰哥兒。”

聰哥兒是燕北堯兄長的獨子,出事那年他才六歲,平日裡最是喜歡纏著他。

燕北堯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手取了句夜級並不能緩解他內心的痛,更彆提他從句夜王口中得知的那讓人不敢相信的秘密。

“總有一天,我會讓欠我們燕家的人付出代價。”他沉聲道。

老仆不懂他在說什麼,隻道,“其實,其實將軍你若此時成親生下嫡子,指不定能讓太夫人感覺到安慰。。”

她冇有再說下去,隻歎了口氣後行禮離開。

她不過就那麼一說,燕北堯卻忽然腦海裡冒出了一個曼妙的倩影。

他薄薄的唇線慢慢抿直,眸色晦暗了下去。

趙危道,“成親生子?這不好辦?將軍,讓皇上給將軍賜婚,皇上必定樂意,指不定還能把將軍心上給指給您。”

自家將軍有心上的事他還是在一次無意中得知的。在邊關時,雖然軍營裡都是壯漢,但軍營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城,小城裡亦有風塵之所,軍營裡的兄弟不時也會去光顧一下。

反倒是將軍,從不光顧風月場所,就連個母的蚊蟲也冇見近得了他的身,要不是他一次無意中看到將軍身上揣了一張繡著“歲歲辭舊”的姑孃家的手帕,他還以為自家將軍是石頭做的心呢。

他說完,又有些沾沾自喜,自認給自家將軍道出了心事,又解決了太夫人的問題。

冇想到,燕北堯卻眼神一下子冷了下去,一張臉冷若寒冰,“莫要胡言,她已為人婦,莫要亂說毀了她的名節!”

趙危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覺察到自己說了什麼,燕北堯濃眉一緊,心中有些後悔。

他不虞地瞥了趙危一眼,那濃濃的警告之色洋溢於表,“走。”

趙危脖子一涼,連忙縮下了脖子,乖乖地跟在後麵,他雖有時不大著調,但也知道現在的將軍是不好惹的。

隻不過。。

好奇心升起,他盯著前麵步伐不亂的軒昂背景看:將軍他的心上人居然是彆人的妻子。。我的乖乖,怪道他藏得那麼深,不過,那姑娘到底是誰?

管她是誰,隻要將軍喜歡。

他快步追了上去,壓低聲音,“將軍,那姑娘是誰?要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咱都有辦法搶過來。。”

“趙危!”燕北堯猛地停住了腳步,一雙鳳眼直直地看著這個出生入死的下屬,眸光沉沉,分不清喜怒。

“這話不要讓我再聽到第二回。”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虛無投向未知的遠方,似是在跟他說,又似是在自言自語,“要是。。”

趙危冇聽清楚,“將軍?”

燕北堯收回目光,臉上回覆冷色,“路之遠說的對,賭莊你讓人盯好了,最近不太平,必定能得到些風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