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有人都認親完畢後便隻剩下安錦舒冇與對方打招呼了。
當然,她也冇逃掉。
當她還在費勁藏玉佩時,隻聽有人喚她名字,還冇反應過來便被一隻大手推出了曲氏身後。
再抬頭,她已經直愣愣的站到了顧卿辰跟前。
而作俑者她那缺心眼的爹爹還笑眯眯的看著她,眼神一個勁的鼓勵她跟對方打個招呼。
剛纔被推出來時她是有些怕的,可現在站在對方麵前她反倒平靜下來。
隻怔愣一下她便反應過來,朝麵前之人扯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緊接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章遞上前語氣淡淡道。
“孃親說您的父母是為了大義犧牲,是英雄,你莫要傷心,這玉章乃是我極為喜愛之物,今日贈予阿弟,以後我便是你阿姐,我會照顧你的。”
少女一襲白衣錦袍頭戴珠玉嬌貴無比,一眼便能瞧出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富貴人兒。
她的眼睛很大,帶著水汽,小臉圓潤軟糯如麪糰子,帶著一抹淺淺桃紅,晶瑩如羊脂玉的小小耳垂上墜著紅玉打磨成的珠子,像易碎的珍寶叫人喜愛。
顧卿辰垂眸看著那塊遞至眼前的玉章,眼底深處寒涼一片,他的聲音比安錦舒還要冷淡,伸手拿過那塊玉章,冇碰到對方肌膚分毫。
“謝阿姐相贈。”
滿是疏離與戒備。
來的路上,他做了一場夢,那場夢真實的可怕,彷彿他親身活過一次。
他記得她,也認得她,那場般若浮生的夢境裡他與麵前之人相處了五載有餘。
一夢後,他一直處在夢境與現實的裂縫處,時常被夢境與現實搞的不知所措,他以為自己是目睹了親人的離逝魔怔了,痛苦不已。
可當看到安家門庭,看到她,看到曲氏與那些記憶中熟識的人,他就如醍醐灌頂,那條夢境與現實的裂縫瞬間合併。
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個夢並非憑空出現,那是他的未來,他機緣巧合之下窺見了天機。
麵前對他笑容和煦的少女,也並非她表麵看到的那般乖巧可愛。
她的牙會撕咬他的肉,她的眼含著世間最狠毒的利器,她的手會拿著鞭子鞭笞他,折磨他。
而她這個人……
會徹底毀了他。
顧卿辰的眼底慢慢出現幽光,像陰暗洞穴裡蟄伏的毒蛇一般冰冷而危險。
不論夢境真假與否,他此世都不會屈服於任何人腳下。
他不會忘記小妹死前的哀痛眸光,也不會忘記安家人帶給他的家破人亡。
他不能替死在安家刀下的親朋好友選擇原諒,他能做的便是等待時機,直到他把真相公諸於世的那天。
安錦舒敏銳的察覺到眼前人身上的危險氣息,卻隻是捏緊了袖中的手,佯做關切。
“阿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從此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家人就得親近些纔好呢。”
麵前人微不可察的點頭。
明明不樂意還非得迎合她,到底是人中龍鳳,心比金堅,安錦舒心頭冷笑。
“娘,父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今日還變了天,祖母年紀大受不得涼,不妨進府坐下說。”
她們說的忘我,絲毫冇注意天氣的變換。
直到安錦然上前提醒,眾人才反應過來。
今日初雪,天確實比不得前幾日。
剛纔在門口一家人就已敘舊良久,後又出了認親一茬,算起來她們一行人在府邸門口已經呆了有兩盞茶的時間了。
剛纔敲鑼打鼓已經吸引來了諸多百姓,他們又在門口呆了這麼久,周圍瞧熱鬨的人越來越多,都在交頭接耳,揣測指點。
安如鶴轉頭看了看也知曉是他疏忽了,於是點頭笑道:“是為父太高興竟冇留意,夫人你且快些領著母親進屋,我與然兒安頓完將士便來。”
曲氏應下,領著老小往府裡走。
安錦舒走在顧卿辰前頭,走了兩步她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接著眼珠子一轉拉了拉身邊的自家孃親,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叫那人聽到。
“阿孃,阿弟身上的衣裳還是夏日的單衣,這兩日不妨叫鋪子過來給阿弟量一量身高,做幾身合適的冬衣。”
說完還不忘天真的誇讚對方。
“阿弟長得好看,想必穿了新衣裳會更好看的。”
曲氏嗬嗬的笑著,邊打趣她邊笑是。
可她們誰也不曾看到,那本低垂著眼簾的少年此時此刻卻抬起了眼,探究的看著少女的背影久久才挪開視線。
晚間,曲氏吩咐了廚房做了一大桌好菜,雖時間緊迫可該有的菜色一樣冇少。
安錦舒坐在桌上望著那一道道美味佳肴直流口水。
鳳尾魚翅,奶汁魚片,八寶兔丁......全是她平日裡愛吃的菜。
雖然重來一世她性子喜好都變了不少,可還有一樣一直如初,那便是對美食的喜愛。
往日她可以仗著孃親與祖母對她的寵愛不顧規矩先行動筷,可今夜的家宴是為了給父親兄長他們接風洗塵的,都得按規矩來。
哪怕安錦舒的口水嚥了又咽也頂多是湊過去聞一聞不敢亂動。
她來的早,此刻大堂裡隻有她與紅鯉還有伺候的仆人,其餘的人都還冇來,她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晃悠著腿,哼起了一首小調。
少女清甜的嗓音軟軟的,格外悅耳。
顧卿辰本要進大堂的腳步一滯,透過大開的門往裡瞧去。
隻見一身著淺粉色織金交領錦服的少女低垂著頭悠閒的晃著小腿,因角度的原因他可以隱約看到少女腳上殷紅的繡花鞋還有繡花鞋往上的一截亮白肌膚。
他眼神躲閃一下,轉身欲走。
可一回頭安如鶴夫婦一行人已經走至了他身後,他一愣,停下了腳步。
安如鶴與曲氏正說笑著,見顧卿辰站在門口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怎到了家反倒拘謹起來了,你小子最好早些適應啊,我安如鶴的兒子怎麼能畏手畏腳毫無大丈夫作風!”
曲氏拍打他一下,嗔怪道:“辰兒第一天入府有些拘謹是正常的,你莫要嚇到他。”
顧卿辰卻是後退一步抱拳:“是兒子的過錯,下次定不會了。”
“看吧,你把人嚇得。”
曲氏剮了一眼安如鶴,柔聲安慰他:“無妨,你義父在外說了算,在這個家他還需聽我的呢,小孩子都難免會害羞,是正常的,莫要聽他的。”
顧卿辰本也不在乎這些,他那樣說無非是為了取得好感好長久留在安府內,可曲氏似乎比他記憶中要熱絡反倒讓他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