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水不明白護士長的意思，連忙解釋：“陳姨，你不要誤會，那是我自己抓的，可不是做投機倒把生意。

你知道我阿婆和大姐住院每天需要錢，為了快一點康複還要保證營養，冇辦法我隻能晚上去抓魚，賺一點小錢貼補貼補。”

護士長見尹天水著急，笑著安慰道：“冇誤會，冇有人說你做投機倒把，現在自己想辦法賺一點辛苦錢誰再會瞎逼逼。”

這話其實大錯特錯了，七七年初，做生意都是偷偷摸摸的，如果讓有心整你的人知道了，冇有背景的話，仍然不是給‘逼逼’這樣簡單的事。

尹天水對這個曆史發展過程太瞭解，所以他必須謹慎又謹慎。

護士長把尹天水拉到她的辦公室：“是這樣，你不是送了我一條白魚嗎？我捨不得自己吃就送去了我孃家。

我弟弟在市招待所做後勤科長，負責采購，天天有上級領導去他們招待所，還有外地各級領導來開會交流。

他吃了那白魚很驚訝，說肉質特彆好，非常鮮美，就問我在哪裡買的。

我就說是你自己抓的，我弟弟說如果你還有就送去他那裡，有一條算一條，不嫌多。

你不知道，外地城市來的那些領導特彆稀罕太湖白魚，吃了還想帶著走，這個季節實在買不到。

不能滿足領導的需求，我弟弟也為難頭疼。

我還來不及和你說，聽周師傅說你竟然賣給我們食堂那麼多。

小水，我知道食堂給你是六毛錢一斤，”

護士長往門外走廊探頭看看冇人，還是壓低聲音道：“我剛纔和我弟弟打電話問過了，他們可以出八毛錢一斤收你的白魚。

你以後還會有嗎？”

尹天水心裡狂喜，臉上卻是笑得拘謹：“周姨，謝謝你幫我介紹生意，我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抓到，隻要我有，就送去你弟弟那。”

“這是我弟弟的電話號碼，上麵有招待所的具體地址，你自己聯絡他就可以。”

護士長塞了一張事先寫好的紙條給尹天水。

回到病房，潘阿婆和尹玉玲都緊張的看著他。

“小水，是不是家裡錢不夠用，你纔去偷偷做生意了？”

潘阿婆拉著尹天水盤問。

“小水，我和阿婆可以出院了，你千萬不要去冒險，如果被抓關起來怎麼辦啊！”

尹玉玲帶著哭音勸說著。

尹天水感歎，醫院裡麪人多嘴雜，他把魚賣給食堂的事根本瞞不了人。

隻有親人關心的是你的安全，對他賺了多少錢根本不在意。

“阿婆，大姐，放心，那魚是我去太湖裡抓的，不犯法，冇人會抓我。”

他早就想到這問題，自己如果隻是抓幾條魚冇有人會注意到他。

萬一自己的‘好運氣’繼續下去，隻要阿婆和大姐還冇有出院，這醫院食堂就不是好的交易對象。

“錢夠用，我閒得無事跑去太湖邊撒個網，本來隻是想給你們補充營養，多餘的才賣給食堂。”

“天冷嗖嗖大晚上你一個人去太湖邊也危險，以後就不要再去了，錢，我們吃用省一點。”

潘阿婆叮嚀著。

尹玉玲也連連點頭：“小水，等我離婚後，就回來照顧阿婆，家裡也可以養豬養雞，大姐賺工分很厲害的。”

“好，等你傷養好出院，估計離婚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了。”

······

王家

王民勇已經接回家，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十歲的女兒負責他的一日三餐，經常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你們為什麼不把那個蠢女人叫回來？我傷得這樣重，她竟然敢不回來服侍我！”

見大哥和小弟進門，王民勇抱怨起來。

王民奎的臉色很難看，把法院的一張傳票遞給他：“尹玉玲已經提出離婚，法院要你出庭接受詢問調解。”

“什麼？那臭婊砸誰給她的膽？離婚？哼哼，做夢！看我打不死她！

啊！疼疼疼！”

王民勇從床上猛的坐起來，牽到了受傷的地方，連聲喊疼。

“二哥，你耐心聽大哥把話說完。”

王明軍皺眉勸說著。

“什麼話？誰也不要來勸我，離婚不可能！彆說我們王家丟不起這個人，就是那女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王民勇麵孔扭曲的吼著，說完，疼得齜牙咧嘴。

“尹玉玲告你家暴傷害罪，我們去他們家裡拿的大米和麪粉，尹天水告我們是偷竊和搶劫。”

王民奎臉陰沉得能滴水：“本來隻是想拿來抵消你住院的費用，可現在，唉······”

“大哥，錢和糧票肉票我們根本冇有看見，怎麼可以訛在我們頭上？

反正不是我們拿的，最多把米和麪粉還回去，其他的和我們沒關係！”

王明軍憤怒的說道。

“什麼錢？什麼糧票肉票？拿回來的大米和麪粉為什麼要還回去？”

王民勇瞪大眼睛問。

王民奎像困獸一樣轉圈圈，最後一拳頭打在牆上，怒指著王民勇叱罵：“都是你！好好的日子非得瞎折騰，你自己說，有哪個女人受得了你的拳頭？”

他氣得恨聲道：“你把曉萍媽打死，我們幫你瞞了下來，娶了尹玉玲為什麼還不安安分分過日子？”

冇有誰看見，房間外，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牆角，滿臉淚水驚恐不已。

王民勇哼哼著：“女人不聽話就得打，是她自己短命，能怪我嗎？

你們也好不到那去，誰冇有打過自己老婆？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放屁！”

王民奎怒斥：“我們下手都注意輕重，啥時候把人往死裡打的！”

“大哥二哥，還是想辦法怎麼哄騙尹玉玲回來吧，拿的糧食我們就抓緊還回去算了，法院認真起來二哥離婚是小事，把尹天水家裡失竊的東西賴我們頭上，我們兄弟都脫不了罪。”

王明軍愁眉苦臉的勸說著。

兄弟三還在對峙，外麵雜亂的腳步聲一窩蜂朝著他們房間走來。

“王民奎，王民奎在嗎？”

有人大聲喊著。

“誰啊？誰找我？”

王民奎心情不好，板著臉走出去。

大隊民兵隊長唐利平揹著槍帶著六個年輕小夥子，手裡都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擠在房間門口，見王民奎出來，嚴肅的宣佈道：

“我們奉公社人武部命令，把參與搶劫尹天水家財物的王民奎、王民富、王明軍押到公社人武部接受調查處理！

民奎，明軍，大家都是認識的，就不要綁了，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吧！”

“你們？”

王民奎驚駭的看著對方：“利平，我們真的冇有搶劫尹天水家財物，拿糧食是因為尹天水打傷了我二弟，抵醫藥費的。”

“利平，我們肯定把糧食還回去，其他的財物我們真的冇有看見。”

王明軍搶到唐利平麵前解釋著。

“這話不要和我說，你們去對上麵領導去解釋，我們隻是奉命行事！不要為難我們。”

唐利平冷著臉回駁。

“走吧走吧，還有王民富呢，他人在哪裡？”

“快，帶我們去找，不要想逃跑，否則罪加一等！”

六個小夥子一擁而上圍上來，扯著他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