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人隻恨雙腿冇插翅膀,推著車子狂奔起來,不知怎麼能跑得那麼快,徹底甩了追兵。
一直跑出十幾裡,方泄了勁,天也黑透了。
三人停車暫做休整,鳳藥將小姐背出棺材,探了探,還有微弱鼻息。
將棺材放入密林,財物還給大爺。
把衣服蓋在小姐身上,使小車推著她,行至午夜,終於到了青石鎮。
找了間小客店,通鋪一夜十幾個大錢,熱炕熱水。
曹崢看鳳藥帶個女子不方便,出了二十大錢包個單間。
鳳藥費力將小姐放在炕上,掩了房門,神經彷彿突然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控製不住流了出來。
她用被子堵住了嘴臉,放肆哭了一回,緩過神,伸手去摸小姐額頭。
小姐燒得滾燙,鳳藥取來溫水,又問店家要了毛巾,將毛巾泡了水絞乾搭在她額頭上,又替她擦了手心。
她自己取了熱水來泡腳,加了三四次熱水,腳趾又麻又癢,終於有了知覺。
鳳藥將小姐腳上靴子除掉穿在自己腳上。
原先還嫌棄這男靴做的又粗又醜。當真是在常府好日子過得太久了。
一路穿著爛鞋走下來,方覺腳上這雙靴子是個寶。
鞋底子做的很厚踩了石子也不怕硌腳,鞋麵兒夾了棉,穿起來保暖,靴筒還高,不怕雪厚灌入鞋子內。
爛衣裳捲起來扔了,換上自己那身布衣。
曹崢爺倆住在隔壁大通鋪,鳳藥收拾利落去道謝。
他們也剛拾掇好,大方叫了三碗熱羊湯熗鍋麵,熱騰騰的麵帶著綠色小蔥端上來,香氣四溢。
一口下去,幸福的熱淚湧了出來。
蔥花和香油的味兒包裹著整個舌頭,熱湯順著喉嚨滾滾而下,溫暖了整個身體。
辣椒與陳醋讓食慾大開,什麼赤豆糯米糰、水晶棗糕,都靠邊兒站。
鳳藥懷著感激,飽含熱淚喝完了一大碗熱麵,用袖子擦擦嘴看著曹崢,兩人同時開口,“謝謝你。”
“明明應該我謝你。”鳳藥回想起整個闖關過程,心裡門清,憑自己無論如何過不去。
光是推那輛破車,她一人斷斷推不了幾十裡地。
“小兄弟客氣了,冇有你的計謀,我們怎麼能瞞天過海,我隻是奇怪,後來他們怎麼發現的。”
鳳藥目光一閃,瞧了曹崢一眼,低下頭,“都怨我思慮不周,是因為臭味兒。”
鳳藥先前在村裡時,太熟悉屍臭,知道那是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奇臭。
她隻想著讓對方彆太靠近棺材,增加棺材的噁心程度。
卻忘了棺材裡的死人都成一把枯骨了,哪裡還有這麼大的氣味呢。
那白骨至少得埋了兩年了,臭味卻是新屍特有的。
最關鍵的一點,所有從大旱之年倖存下來的人,都聞過這種臭味,且都能分辨出這是幾個月內新屍的氣味。
若非當時鬨得厲害,對方未想到這層,早就露餡了。
“就算有此一漏,兄弟也是我見過的最機智,最冷靜的人。”
曹崢讚道,大爺閉著眼抽起旱菸袋,也不時點頭。
鳳藥不想久坐,站起來深深一輯,“還得謝謝小哥出手相助,害你損失一貫錢。”
“一貫錢算什麼,最怕賺得來,留不住,這世道!”曹崢拍著桌子罵。
“這樣,等我們安頓下來,慢慢還你,這個損失本該一家一半,不能讓你吃虧。”鳳藥賠著小心。
“一貫錢換回四條命,太便宜了,彆再提錢,小瞧我曹崢。”
他收了笑意,已有三分生氣。
鳳藥不敢強求,“那就謝謝,咱們就此彆過,青石鎮不大,以後還會相遇的。”
衝他抱抱拳行禮,曹崢爽快與之告彆。
回到房間,鳳藥發呆,非是她對曹崢太客氣。
而是過關時其實有兩個漏洞,一是那節殘肢,二是曹崢本人。
強盜扒掉他衣服,鳳藥當時就被他的身子驚呆了。
那般健壯,若說是鐵匠還說得過去,打燒餅,斷斷打不出那樣的身材。
小姐哼哼聲不斷,鳳藥守著她,不停給她擦身子降溫。
她突然抽搐起來,眼見挺不到天亮,鳳藥脫掉鞋子,抽出鞋墊,從鞋墊上方拆個口子,抽出一張二兩銀票。
看著銀票,隻覺從前在常府的日子,猶如前世。
票麵上的章該是錢莊老闆的私章了,它不流通,卻能憑著那章子見票即付。
專為自己印發的小額銀票,錢莊老闆大約以為是常二爺哄自己的親妹妹玩呢。
若非當時的執念,今日又怎會得了這種方便。
找掌櫃打聽了鎮上哪家醫館比較好,請了大夫來瞧病才曉得夜間診費要比白天高一倍。
在常府不覺得什麼,吃穿用度,公中出錢,鳳藥不買旁的東西,本想著存下來有機會送給爹孃,現在成了救命錢。
在府上一年多,連著賞錢加月例,也存了三十兩之巨。
可如今吃喝住用都要錢,三十兩坐吃山空,不得不省。
他開了方子,連藥帶診費,一兩銀子就這麼冇了。
老大夫見了二兩銀票,怒極反笑,“你這小騙子,冇錢就說冇錢,我是大夫,好歹要救你。老夫雖窮卻也知道,銀票冇有二兩的麵額,你又何必呢。”
他甩手走了,方子也冇帶走,倒省下一筆。
小姐後半夜安靜些,鳳藥歪在她身邊略歇歇,天光大亮才寅時。
鳳藥問明票號所在位置,直接找過去。
小夥計接過二兩票子,仔細驗明印章,好奇地上下打量鳳藥,殷勤請她入座,還端來茶水點心。
恰掌櫃的過來,接過票子,仔細看了看。
“小夥子,我就不多問你家主人與老闆的關係了,想來必是老闆要緊的朋友,否則老闆也不必為這點小錢費事,多送您五十錢,拿去買糕餅吃。”
鳳藥開心地接過錢,抓了藥,想了又想,診費終是冇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