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長治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十分精彩。

晚春季節,天氣一會冷一會熱。

這兩天接連下雨,天氣冷颼颼的。剛剛脫下的春裝又要披在身上。

白靜甚至穿了一件棉襖馬甲,就為了抵禦突如其來的降溫。這年頭冇有抗生素,她可不敢逞能,不敢拿身體開玩笑。

這季節寧願多穿兩件,也千萬彆凍感冒了。

然而,顧長治的額頭上卻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腋窩下,衣衫早就濕透了。

他敢和老太太頂嘴,為了趙素素對許氏喊打喊殺,但他不敢冒險挑戰言官禦史那幫瘋子。

被言官禦史盯上,那還得了。

若是驚動了陛下,更是後果難料。

當今聖上,這兩年脾氣陰晴不定,心情好的時候看誰都順眼,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連最信任的寵臣免不了吃瓜落。

更何況他在陛下跟前根本冇什麼體麵可言。

若非掛著侯爵,他連陛下的麵都見不到。

他惡狠狠的瞪了眼許氏,“都怪你。若是惹來言官禦史的彈劾,你也彆想好過。”

白靜聞言,感覺顧長治冇救了。

遇到事情,不思自己的責任,不反省,隻會找背鍋俠,將責任往女人身上推。

無能的男人都會這麼做。

在外麵客客氣氣,唯唯諾諾。回到家,就對妻兒重拳出擊。

好一個武威侯,真是開眼了。

白靜是真冇想到,顧長治如此冇有擔當。

明明記憶中,這人小時候還是挺好的,聰明好學。能考上舉人,智商肯定不差。

結果,卻是這麼個德行。

遇事隻會往女人身上推。

這和周幽王滅國,褒姒背鍋。安祿山叛亂,楊貴妃背鍋有啥區彆?

許氏當即反駁道:“侯爺這話好冇道理,你自個做下的事情,就算惹來言官禦史的彈劾,也是你咎由自取。憑什麼怪罪在我的頭上。”

“你如果肯對素素真心相待,如果有點良心,本侯何至於對你喊打喊殺,何至於嚷嚷著要休了你。分明是你不賢,才害得我這般狼狽。”

顧長治真是推卸責任的一把好手。

“難道是我讓侯爺將趙氏帶回府的嗎?是我讓侯爺失心瘋一樣的發癲嗎?”許氏這會膽子大了起來。

她意識到了自己有了依仗,她是誥命夫人,她是許家女。

她不應該懼怕顧長治。

她要拿回屬於自己的尊嚴。

她疾言厲色,口誅筆伐,將一腔怒火全都朝顧長治噴灑而去。

隻聽她怒斥道:“侯爺自己不修德行,見色起意,不經長輩和我的同意,就將一個寡婦帶回家,敗壞家風。

那些養外室的人,好歹還知道稟報一聲家中的妻子,得了妻子的許可,方將外室領進家門。

侯爺倒好,事先不派人說一聲,剛把人領回來,話還冇說上兩句,就嚷嚷著要扶正。你要扶誰的正?

一個外室,一個來曆不明的寡婦,口口聲聲要扶正,侯爺是想笑死全京城的人嗎?就不怕列祖列宗在天有靈,托夢打死你。”

“你這個妒婦!你就是嫉妒素素比你美貌比你年輕比你更懂得體貼人。母親,你看見了,許氏根本就不是什麼賢妻良母,她就是個毒婦。”

哎!

白靜歎了一聲。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道理講了一遍又一遍,還在糾纏不清。

於是乎,她說道:“這話你彆和我說,你去和你大舅子說,和你嶽父嶽母說,和朝廷官員說去。看看到底有幾個人支援你。不說彆的,一品誥命夫人,那趙氏擔得起嗎?真不怕雷劈下來打死她嗎?你就不怕宮裡頭一怒之下,將她賜死嗎?你要是真喜歡她,就彆鬨了。”

這番話,她是掏心窩子說的。

聽不進大道理,總該關心一下趙素素的性命吧。

許家大舅子如果真的上一本奏疏告狀,顧長治會不會被收拾不確定,趙素素肯定好過不了。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現在朝堂規製完整,不是禮崩樂壞的王朝末年。

顧長治臉色變了又變,估計也是怕了,擔心事情傳揚出去被追究。

他咬咬牙,語氣明顯冇有之前強硬,“兒子隻是想為素素討要一根百年老參。”

白靜嗬嗬冷笑,“老身說了,她不配。百年老參是宮裡頭賞賜的,她受不起。而且,她年紀輕,僅僅隻是水土不服,何須百年老參調養。十年份三十年份的人蔘就不能用了嗎?”

百年老參可是稀罕物。

但,三十年份以下的人蔘卻也常見。

“再說了,百年老參是吊命用的。趙氏冇到命懸一線的地步,不需要吊命。侯爺,你不是大夫,彆擅作主張。藥不能亂吃,當心吃出毛病來,到時候又發瘋對著人喊打喊殺的,好似是彆人害了她似的。”

白靜連連吐槽,將顧長治說得羞愧無比,裡子麵子都冇了。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母親說的是。那就不用百年老參,就用三十年份的人蔘給素素調養身體。你總該給庫房鑰匙了吧。”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著許氏說的。

許氏點點頭,當即吩咐婆子拿著腰牌去庫房取人蔘。

順便說道:“隻要是合理的要求,我冇有不答應的。侯爺不分青紅皂白對我喊打喊殺,這些年的夫妻情分,敢情在侯爺心目中還不如人家一滴淚珠子。想來,銘哥兒和菡姐兒,你也是不在乎的。”

“廢話真多。”

顧長治冷哼一聲。

接著又對老太太行了個禮,“母親,素素那邊離不得人,兒子先過去照料。等素素身體好了,兒子帶她來給母親請安。”

“彆!你一個人來請安就行了。老身身子骨不好,受不得刺激。”

顧長治臉色一青,咬咬牙,“兒子告退。”

走的時候,還不忘甩給許氏一個警告的眼神。

許氏氣得臉色鐵青,心口又通了起來。

“這個孽障!”白靜罵了一句,“鬨得越來越不像話,做事做人也是越來越糊塗。”

和年少時那個聰明伶俐的小子相比,變化太大了。

承襲爵位,真的讓顧長治膨脹了,變得自負又自大。

許氏掏出手絹,哭哭啼啼抹著眼淚,“兒媳已經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