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旁的小太監忍不住看了慕容仙一眼,心想:慕容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對待情敵也如此豁達溫柔。
“薛郎和你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若有什麼為難之處,不要客氣,記得與薛郎說,他一定會幫你的。”慕容仙溫柔婉約地又說了這麼一聲。
薛芙皺眉,心底有些不高興。
他恨不得和裴昭見麵不相識,哪會想幫她什麼?
但慕容仙用指尖輕輕颳著他的掌心安撫,他到底是冷著臉“嗯”了一聲。
裴昭說:“好啊,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情叫他幫忙。”
“嗯?”慕容仙愣了一下,微笑道:“什麼事,你儘管說。”
“我要他跪地與我道歉,祈求原諒,一個月內迎我進門。”裴昭以微笑回視慕容仙,“並且發下毒誓,此生隻娶我一人,再不看旁的女子一眼。”
慕容仙又驚又怒,僵在當場。
裴昭笑問:“慕容小姐怎麼了?還不趕緊讓你的薛郎答應?”
“裴昭!”薛芙怒喝一聲:“你彆做夢了,我根本不會娶你!”
“要不是看在你父親戰死,家中出了大事,我早上門與你退親了!”
“哦?如此字字鏗鏘,看來這是你的真心話了。”裴昭臉上的笑意一收,滿眼陰冷地道:“你不會娶我,難道我就會嫁你?”
薛芙怔住。
明明三月初三大婚之前,裴昭還乘夜前去見他,委婉地說,深宅大院三妻四妾是常事,她願意和慕容仙共侍一夫。
這纔多久,她怎變的如此決絕?
可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薛芙冷聲說道:“這樣最好!”
“裴姑娘,陛下傳您進去說話。”就在這時,殿內的小太監走了出來。
薛芙狠狠地瞪了裴昭一眼,拉著慕容仙的手走了。
到了禦花園僻靜處,薛芙停下來:“仙仙何必和那裴昭好聲好氣?她根本不會領情的,還陰陽怪氣地提出那種要求來。”
慕容仙也冇想到,一向對她十分客氣的裴昭忽然翻臉,剛纔差點就直接發作。
還好她忍住了。
慕容仙嗔了他一眼:“我還不是為了你?你忘了嗎,你心心念唸的《素尺兵書》十二卷還在裴昭的手上呢。”
“就算是為了兵書,你也得忍一忍。”
慕容仙又說:“還有啊,定國公死了,裴煜現在又半死不活,定國公府的兵權無人接掌——”
薛芙沉默片刻,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素尺兵書》為天問山兵家秘籍,得十二卷兵書者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剛纔他真的太沖動了。
“方纔將她給惹毛了。”薛芙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現在可怎麼辦?”
“彆急。”慕容仙笑了一聲:“她自幼喜愛你,對你感情深著呢。”
“如今不過是家中出了大變故,又見你一心都在我身上,這才撒起潑來,改明兒你好好哄哄她,我也幫你哄哄她。”
“她現在身邊冇什麼人可依靠,正是心裡最脆弱的時候呢,也是最好得到信任的時候。”
慕容仙很有把握,踮起腳尖在薛芙唇上親了一下,“忍一忍,隻要你拿到兵書,再掌握國公府的兵權,便連那些皇子都得看你的眼色了。”
薛芙心神盪漾地把她擁緊:“我何德何能,有仙仙這麼為我籌謀。”
……
裴昭進了勤政殿。
北梁皇帝已經重病纏身一年多了,此時殿內藥氣撲鼻。
太監引著裴昭到了內殿。
皇帝被疾病折磨的麵容枯瘦,此時正靠在龍榻上。
“陛下萬安。”裴昭跪地,“咚”的一聲,紮紮實實叩了一個頭。
“你這孩子,快起來!”皇帝趕忙說道:“朕不是早已免了定國公府諸人跪拜之禮嗎?怎得行此大禮!”
裴昭不動,直挺挺地跪在那兒。
皇帝喝道:“都愣著乾什麼,還不將阿昭扶起來!”
太監們連忙奔上前去。
裴昭卻道:“陛下,我今日是來請罪的,理當跪著。”
“你——”皇帝怔了怔,“你何罪之有?”
“我有三罪。”裴昭緩緩說道:“一罪,冇有兵部調令,私自調動三千瑞虎營輕騎奔赴寒江關。”
“二罪,父親戰死之後,請出龍鱗將裴子衡就地正法,龍鱗為太祖賜給定國公之物,我有越俎代庖之罪。”
“三罪,識人不清,任由刁婦劉氏玷汙太祖所賜龍頭杖。”
咚!
裴昭的頭再次紮實地叩到了地上,“請陛下問罪。”
“阿昭!”皇帝滿臉傷懷,“這些事情怎麼能算是你的罪呢?”
“若非是你連夜趕赴寒江關,守住邊防,南齊人已經衝進北梁境內,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至於裴子衡之事,朕已經聽太子稟過,是他通敵叛國,你請龍鱗出來,先斬後奏理所應當!”
“再說那龍頭杖的事情,本就是劉氏刁野,她又是你的長輩,你難免礙於倫理綱常不能將她怎麼樣,你何錯之有,何須請罪,快快起來!”
裴昭搖頭道:“錯了就是錯了,樁樁件件的確是我做的,阿昭認罰,要殺要剮我絕無怨言,但求陛下給我父親一個清白。”
“什麼?”皇帝又是一怔,“定國公的什麼清白?”
裴昭意外地看著他,“陛下難道不知道嗎?如今朝臣們私底下都在議論。”
“他們說,裴子衡通敵是父親失察,是父親用兵不當才導致寒江關損失五萬精兵強將!”
“他們還說父親吃了敗仗,我便殺裴子衡做替罪羔羊,什麼通敵叛國都是捏造的。”
“父親對北梁忠心耿耿,他一向謹慎小心,怎麼可能用兵不當?”
皇帝聞言,花白的眉毛擰起:“你起來說話!”
裴昭卻還是不動,想起她趕到寒江關的那一幕,裴昭的眼底逐漸發紅。
“父親戎馬一生,對百姓,對士兵都愛如親子,他珍惜任何一個無辜者的生命,五萬精兵血灑寒江關非他所願。”
“他死守關口,血戰到了最後一刻,渾身上下都是窟窿,頭顱也被敵軍斬下。”
“他忠肝義膽,一生都在為北梁戍衛邊防,那些人不能把汙水潑在他的身上,不能啊!”
裴昭說到此時,已是淚流滿麵。
她裴家滿門忠烈,一代代人身先士卒,誰也不能汙衊他們的忠誠!
前世她無力阻攔,讓裴家的聲名被玷汙,這一回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