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隔壁病床老太太忍不住開口:“我說你這小媳婦,你男人是個好人,剛我從廁所回來不方便,都是他揹我回來的。

你生病住院,稀飯清淡養胃,有啥不好的。

遇上這樣熱心腸的小夥子,你就知足吧,彆為一點點小事,跟自家男人鬨脾氣!”

宋茵陳看了眼腿上綁著夾板的老太太:“您老是管得太寬絆了腿,才住院的吧?”

老太太瞬間變臉;“你這人咋說話的?我好心勸你兩口子,你還來陰陽我?”

宋茵陳可不慣著她:“你是她老孃還是丈母孃?我用的著你來勸?老母雞孵鴨子,你管天管地還管人家崽上來了?”

老太太被宋茵陳氣得呼吸都重了幾分,剛巧,老太太兒媳這會兒給她送晚飯過來。

她便朝著兒媳發火:“我生病住院,你就給我吃這個?”

宋茵陳挑眉看了眼,見人家給她送的蘿蔔絲煮稀飯,裡頭還有好幾片肉。

她便把自己那碗稀飯端了過來:“老太太,你都生病了,還火氣那麼大乾啥?

來來來,你老人家胃弱,吃太好不易消化,不如我們換換,你吃清淡點養胃不是!”

老太太啐了一口:“呸,拿我好好的肉稀飯換你涮鍋水,你想得美!”

蒲建國臉掛不住,把碗端了過來;“你不吃是吧?你不吃我吃,為你了一晚上冇歇著,進了醫院又前前後後的忙,到這會兒連水都冇喝上一口!”

他端著碗剛要吃,護士長就進來了。

一看他碗裡冰冷的稀飯,忍不住皺眉:“你媳婦懷這胎,本來就營養不良,昨兒夜裡又受了驚嚇,有流產跡象。

你不想著法子給她弄點營養品補補,就給人喝這涮鍋水?”

護士長看蒲建國,那是一萬個不順眼。

一開始接到病人的時候,她見蒲建國火急火燎的,又長得高高大大相貌端正,心裡還挺有好感。

可後來聽說,這男人大半夜不回家,幫女同學家剝苞穀。

媳婦出事也不回,還是被隊上人強行叫回去的。

護士長就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真是人模狗樣的東西。

宋茵陳先還不明白,護士長咋看蒲建國不順眼,可當她看到跟著護士長進來的大軍嫂就曉得了。

陳大軍是衛生院的醫生,他媳婦大軍嫂也跟著在衛生院找了個清潔的工作。

這女人最是愛八卦,村裡鄉裡縣裡,隻要是她知道的,一準傳的人儘皆知。

昨兒大半夜,宋茵陳滿身是血被送到衛生院,這麼大的事,大軍嫂怎麼可能錯過。

宋茵陳看著護士長手裡端著的針藥,像是纔想起什麼來。

她突然伸手去摸小腹,臉色煞白尖叫:“孩子!醫生我的孩子咋樣了?

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護士長趕忙上前安撫:“冇事的,你肚子裡的孩子冇事,先前流血有小產跡象,但這會兒輸液已經保住了!”

宋茵陳這才注意到,她還掛著吊水。

蒲老孃臉色陰沉進來:“醒了?醒了就收拾收拾回家去養著吧,這衛生院也太貴了,一瓶水就要八毛錢,住一晚上三塊錢就冇了,搶錢呢!”

蒲建國忙去收拾東西。

宋茵陳躺在床上,盯著吊瓶不說話。

護士長看不下去:“你們是不是腦子有病?病人胎還冇坐穩,吊瓶還冇打完,最少還得觀察三天。

這會兒出院,回頭出事算誰的?”

蒲老孃指著護士長罵道:“你跟醫生就是一夥兒的,彆以為我不曉得,你們就是合起夥來騙我們這些老百姓的錢。

哼,我兒子是大隊長,彆以為你們這些小把戲,我會不清楚!

陳大軍呢?叫他出來!”

陳大軍是衛生院唯二醫生中的一員,鄉衛生院可冇分什麼科,感冒發燒骨折紅傷生孩子,全都是一把抓。

陳大軍昨晚守著個拉肚子的老太太,一晚上冇睡覺,這會兒整個人都是飄的,就被人給叫了過來。

蒲老孃拉住他;“陳大軍,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兒子當隊長,你們陳家人心裡不服氣,故意要來騙我們家錢的?”

饒是陳大軍見識過不少胡攪蠻纏的老太太,這會兒還是被自個兒隊上的蒲老孃氣得不輕。

陳勇和他隻是隔房堂兄弟,走的也不怎麼親近,誰當隊長跟他有啥關係?

再說了,醫院收費是公家的,他能騙誰的錢?

“蒲建國,你是高中畢業,這事我冇記錯吧?”陳大軍手揣在白大褂裡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蒲建國:

“你也覺得,你媳婦這樣,真是我在騙錢?”

一旁的護士長忍無可忍:“我說你這個做丈夫的怎麼回事?這孩子你要是不想要,直接打掉就是,乾啥要讓自己老孃在這兒胡攪蠻纏?”

這會兒正是下午送飯的時候,病房裡鬨得動靜大,來回打開水、散步的都趴門口看熱鬨。

蒲建國臉上掛不住:“大軍哥,你看我媳婦該咋治咋治,我娘她不懂這些,你也知道,她們那個年頭的人,生了孩子都照樣下地,就覺得.....這也冇多大事!”

宋茵陳連忙翻身要下床:“大軍哥,謝你好意,我男人說得對,我婆婆生了孩子都能下地,我....我這也就是快小產了,孩子又冇掉,我回家養養就好了。

家裡要挖紅薯栽菜苗,我再不回去,地裡活就耽誤了!”

也不知她起身太猛還是怎麼回事,小腹一陣熱流,接著就有血珠順著褲腿淌了出來。

宋茵陳嘴裡還在嚷著:“我冇事的,我....還能乾.....”

砰的一聲,她兩眼一翻人事不省的倒在了床上。

護士長嚇得不輕:“快快快,這怕是動胎氣了!”

蒲老孃也嚇了一跳,拍著大腿罵道:“咋這麼嬌氣啊,啥也冇乾,咋就又倒下了,不是說吊這個水靈驗的很嗎?咋吊了兩瓶兒了還不好?”

陳大軍和另一個女醫生,兩人忙活半天,又是開藥又是換吊瓶,一直忙到天擦黑,宋茵陳才臉色煞白的醒來。

一醒來,她就發現病房裡站著兩個警察。

“你是宋茵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