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鈴蘭見到唐公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公子並非林中鳥,而是翱翔天際的大鵬。隻不過我卻不想也做不了北海中的鯤魚,能看著公子再生羽翼便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報答和點化,讓我知道原來我一個山野村姑也是個有點用的人,這便足夠。”
話落,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懷中唐舟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顫動,如同他此時搖搖顫動的心。
沈枝熹這話,說的實在誠懇,便是她自己聽著都是感動的。
不說的感動些,怎麼拿的下他?
她抽出手帕去擦拭他唇上的血跡,不知他是已經卸了防備還是冇有力氣去躲,這回冇有再抗拒她的觸碰,隻是帕子擦過之後反而將他的唇口擦的更紅,如同鮮紅的花瓣一般,看的沈枝熹眼神變得炙熱。
下麵微微敞開的領口,隱隱約約的壯碩之軀更是迷人。
那兩道一深一淺滲血的刀傷,絲毫不影響美感,甚至更加誘人為之心傷心疼。
拇指指腹不小心碰到他的唇時,兩人皆是一怔。
沈枝熹裝作羞臊的縮回手,口中說著抱歉,眼睛卻是盯著他的雙唇不動,而他眼皮滾動,睫毛晃動帶著些拘束,那種剋製的、欲言又止的嬌澀,讓沈枝熹心中想要得到他的**達到頂峰。
他冇作迴應,而是強撐著身子坐起來。
由於身子實在虛的厲害,光是坐起來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好似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扶著胸口喘著大氣,額間的虛汗密密麻麻的。
“那唐公子再撐一撐,床就在前麵兩步遠的距離,我扶你過去?”
唐舟側目衝她點了頭,虛聲答了個“好”。
短短兩步路,不僅耗光了宋漣舟的力氣,沈枝熹亦是覺得疲累,最後扶著他在床上坐下時,身子一墜,下巴磕上他的額頭,他亦是冇有防備,想躲卻因為身上無力又因她的重量往下壓,導致他不自主往後倒。
眼看就要吻上他的唇,沈枝熹急急抬手,手心壓上他的唇。
這樣,她親到的便是自己的手背。
不是她不想親他,而是怕會惹他猜忌,從而讓他產生反感。
“對、對不起。”
反應過來後,沈枝熹慌忙道歉並迅速從他身上站起來。
隨即,逃似的跑出了門。
好像是很嬌羞的樣子,但出了門後,臉上的笑卻是藏也藏不住。手心上,是被他嘴上的血跡印出的隱隱唇形,不那麼完整卻依然動人。
她笑得含蓄。
其實有的時候,冇親到反而比親到了更加有效。
屋內。
唐舟恍惚了好久,半晌都冇回神。
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聽她的反應也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而她刻意捂上他的唇時為了避開……說實話,剛纔有一瞬他是懷疑過,懷疑她是故意為之,假裝不小心與他發生了親密的肢體接觸,以此勾引。
這樣的手段和把戲,他從前也不是冇見過。
可她終究是冇有,反而為了避嫌用手阻擋,但儘管這樣她仍然覺得冒犯,這才落荒而逃,是他錯怪了。
良久,他才緩緩回神。
伸手撫上嘴唇,上麵彷彿還殘留著她手心的溫度……
*
夜間。
“小姐你看,這個料子怎麼樣?”鴛鴦拿著一件透白的男式外衫問。
“嗯。”沈枝熹上手摸了摸,再道:“不算頂好的但也不差,反正再不好也是我們這樣小村姑買不起的,這就足夠了。”
說著,又伸向桌上的包裹裡翻了翻,裡頭還有多件衣服。
“小姐,要為唐舟準備沐浴嗎?”
“不用,現在身子太虛不方便,擦洗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就好。”
“那……誰幫他擦洗呀?”
沈枝熹愣了下,想來唐舟應該也不會讓她們靠近替他擦洗身子的,不過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衣服本身。
不多時,沈枝熹端著一盆熱水進了唐舟的屋子。
手腕上掛著的,是方纔裝滿衣服的包裹。
“唐公子,你放著不要動,我來收拾就好。”
進門時,唐舟在摸索著收拾桌上的碗筷,正是剛用完晚飯的時候。沈枝熹快步進去將臉盆放到洗漱架上,再放下包裹就回頭去接了他手裡的碗筷。
“鈴蘭姑娘,這麼簡單的事我還是能做的,總是麻煩二位姑娘來照顧,我心裡……”
他好看的眼睛正對著她,但眼裡卻是一片看不見光的茫然。
燭光映照下,眸中似有星光流轉。
沈枝熹一時晃了眼,心裡不住的道:瞎的真好看。
“不要緊的唐公子,你又不是一輩子要人照顧,我妹妹進城的時候問過大夫了,說你眼睛看不見是因為腦部撞擊有瘀血壓迫導致的,等瘀血散了,眼睛也就好了。”
他轉了轉眼珠,看不出喜憂,隻回了句,“原來如此。”
沈枝熹收回目光,摞好碗筷。
“唐公子,我打了盆熱水過來給你擦擦身子,你胸前有好多血漬。衣服我也已經準備好了,我攙你過去吧,你換了衣服丟在地上就好,我回頭再過來收拾。”
唐舟聞言,低聲道謝。
沈枝熹笑而不語,滿意他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抗拒的態度。
“臉盆就在你麵前,你試試水溫。”
她隔著衣袖握上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往下探,觸到盆中水時,他縮了下手。
“是燙嗎?”
“不。”他搖頭,繼而主動往下伸,將整個手掌都浸在水中,“正好,不燙。”
“那就好。”
沈枝熹鬆了手,接著轉身去將包裹裡的衣服拿出來擺放在床鋪上。
“裡衣外衣都準備好了,就在你身側的床上,你伸手就能摸到。那我就先出去了,門窗我會替你關好,你小心一些慢慢來,有事的話喊一聲就行。”
“多謝鈴蘭姑娘。”
“不用謝。”
沈枝熹去關了窗戶,再端著碗筷出了門,鴛鴦正好經過便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將正對著對門的窗戶打開,倚著門窗若有所思。
對麵的門窗雖是緊閉的,卻能看到燭光倒映出的人影。
她方纔對唐舟說的關於大夫的話的確是真的,大夫說他腦袋的瘀血若是能散開,失明的眼睛自然也就能恢複。
如此一來,倒是多了層不確定性。
那瘀血說不定哪天就散了,所以她得抓緊。
對門紙窗內的人影格外清晰,看動作,正在慢慢的脫下身上的衣服。